第3章 烏壘西臨沙漠漠,桃槐南眺嶺蒼蒼第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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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盜事件告一段落後,時間已經接近夏天。豎爺和三恒很想回綠洲告知康安和村民們強盜已落網,很想回綠洲提醒康安和村民們綠洲的秘密已泄露。然而,去蔥嶺尋找桃道人這一既定計劃,這一日夜期待的行動讓其它事情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不那麽緊迫。
    四月底的一天,豎爺和三恒兩人在戊一道長的帶領下踏上了前往蔥嶺的征程。
    八天後,在一個枝葉滿載露水的清晨,他們來到了桃槐國的地盤。那裏是一處巨大的山穀,是一個將蔥嶺一分為二的巨大山穀。桃槐國沒有王城,那裏的人居無定所,他們像候鳥一樣隨季節而遷徙。桃槐人每到一個地方便會修建一座簡易但卻巨大的土堡,他們白天出去放牧,晚上回到土堡中休息。
    那時,夏天已經來臨,但蔥嶺之上雪水剛剛融化,青草剛剛吐綠,山花剛剛盛開。山穀之中,趕著牛羊慢慢前行的桃槐人隨處可見,騎著駝馬匆匆趕路的旅人商客經常可遇。
    戊一道長帶著豎爺三恒在山穀中沿著山穀右側綿延不絕的山脈向西整整走了一天。傍晚時分,山脈上一個不起眼的縫隙一樣的山溝吸引了戊一道長的目光,他勒停了座下的馬,仔細地觀察起了那山溝。
    “就是這裏了!”片刻後,戊一道長麵露喜色地說道,“就在這個山溝的深處!”
    “還有多遠啊?戊一道長,天要黑了。”三恒有點擔憂地說道。
    “這個山溝中很多地方極其狹窄,幾乎隻能容納一人通過,馬是走不了了,我們隻能棄馬步行,步行大約需要一整天的時間。我們在這附近找個地方住上一晚上,順便將馬賣給本地人,等返回的時候再從本地人手中買回。”戊一道長說道。
    “這地方一路走來,一間房子、一個村子都沒見過,去哪裏找本地人啊?”三恒疑惑地說道。
    “桃槐人雖然居無定所,但他們一般沿河遷徙,並且每到一處都會壘砌土堡作為暫時的居住地。我知道此處往東北不遠有一座桃槐人的土堡,隻是不知道這會有沒有人居住,我們可以過去看下再說。”戊一道長略一思索後說道。
    豎爺和三恒兩人對戊一道長的提議沒有異議,於是,三人將前進的方向改為東北。
    夜幕尚未完全降臨,白晝的殘光尚能讓人辨清黑白的時候,一條寬廣的河流出現在了豎爺三人的眼前。河岸邊嫩草如茵,綠樹成林。三人在河岸邊繼續向東走了大約兩三裏路後,一團小小的火光闖入了幾人的眼中。
    “那裏有人!”三恒指著火光所在的地方,興奮地說道。
    “那裏就是桃槐人的土堡,我們去那裏。”戊一道長跟著說道。
    不久後,三人來到了一個土堡附近。那是一個簡易的環形土屋群,建在一處土崗上。三人登上土崗,來到土屋群跟前的時候,發現那裏並沒有桃槐人居住,隻是有一個道人在那裏留宿。那道人年紀看起來很大,臉上滿是褶皺,隻是頭頂盤成圓形冠髻的頭發和下巴下飄至胸前的長須卻烏黑得像剛染過了墨似的,他身高與豎爺相仿,比豎爺瘦一些,身著藍色窄袖道服。
    豎爺和三恒大感失望,戊一道長卻眉飛色舞起來。原來那道人正是戊一道長三年前在蔥嶺深處的一片開滿桃花的山穀中見到的隱居老者。他的裝束雖然變了,但樣貌一點都沒變,即便在昏暗的燈光下,戊一道長一眼就認出了他。豎爺和三恒兩人在戊一道長道出了那道人的身份之後,瞬間由失望變成了興奮。他們立即問他是不是桃道人,是不是仙人,能不能解開將他們困在西域的結界。然而那道人的回答卻讓他們再次失望起來。那道人告訴他們他確實就是兩人正在尋找的桃道人,但他不是仙人,隻是個比普通人稍微接近仙人的修行者,他能理解兩人的遭遇,卻無法幫助兩人。桃道人接下來說的話又讓兩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努力的方向。他說他知道一個地方,在那裏他們可以得到答案,但那地方凶險異常,以兩人現在的體魄前往彼處無異於自尋死路。他建議兩人跟隨他修行一段時間,等修煉出足夠強健的體魄再前往其處尋求答案。豎爺起初堅持要求桃道人告知那地方在哪裏,在桃道人堅決不肯告訴他之後,隻得退而求其次,同意隨桃道人修行一段時間。
    第二天天色微明的時候,豎爺和三恒棄了馬,告別了戊一道長,然後隨同桃道人分別在空曠的山穀和狹窄的山溝中彎彎繞繞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及至夜色來臨的時候到達了目的地—一個樹木茂盛、花草遍地的深山幽穀。
    此後,兩人開始了他們漫長的修行生活:白天完成桃道人交代的任務;晚上用他教導的方法吐納、運氣。
    起初,桃道人交給兩人的任務是砍柴,要求每人每天至少要砍一擔柴,但不許砍伐桃樹穀中的任何樹木。這樣一來,兩人隻得去穀外砍柴。桃樹穀外山勢險峻,樹木稀少。剛開始兩人能夠在附近的山上崖下找到樹木,比較輕鬆地完成任務;後來就必須要攀登懸崖,砍伐生長在懸崖上的樹木;再後來,桃樹穀方圓十裏以內的樹木都被兩人砍伐光了,隻能去更遠的地方,登更高的山,攀更險的崖才能找到樹木。這期間,豎爺和三恒問了很多次桃道人他所說的能讓兩人知道答案的地方在哪裏,但每次桃道人都以他們的體魄不夠強健為由拒絕回答。如此一來,為了能夠早日鍛煉出符合要求的體魄,為了能夠盡快離開西域,不論酷暑嚴寒,無懼狂風暴雪,兩人從不說苦嫌累,堅持每天擔回兩擔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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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等待中貌似流逝緩慢,實際卻是世間行進最快的東西,因為它永不停歇。你在奔跑的時候,它跟在你的身後緊追不舍;你坐下來緩口氣的時候,它在你前麵徐徐前行;你睡覺的時候,它依然在匆匆趕路。
    三年的時間就這樣很快過去了。當桃樹穀的空地上堆滿了柴木,花草都已經無法露出麵目的時候,桃道人給豎爺和三恒兩人安排了一個新的任務:將銅塊錘煉成銅絲。
    桃道人不知道在哪裏弄來了許多銅塊,那些銅塊同普通的銅塊從外觀上看沒有什麽差異,但卻比普通的銅塊堅硬了許多倍,甚至比鐵還要堅硬。
    這項任務艱難而又枯燥,兩人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在克服了無數肉體和精神上的苦難後才將一堆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銅塊錘煉成一根根長短不一、粗細相等、外表光滑、色澤偏青黃的銅絲。在這三年中,兩人的精力和心思都用在錘煉銅絲上麵,甚至一次都沒有問過桃道人他們前三年幾乎每隔幾天就要問的那個問題。當他們曆經三年完成錘煉銅絲的任務後,隻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他們迫不及待地問起了桃道人那個問題。桃道人搖了搖頭,並布置給他們一個新的任務:每人每天抓住一個山雀,不許設陷阱,用武器,隻能徒手抓。
    兩人同桃道人相處了整整六年,摸清了他的脾性,知道多說無益,隻能無奈地接受了新任務。
    之後,兩人開啟了找山雀抓山雀的生活。剛開始,桃樹林中生活著許多山雀,雖然徒手抓起來不容易,但每天抓個一隻兩隻還不是很難。後來,桃樹林中的山雀越來越少 —— 雖然豎爺和三恒每天都會在將抓到的山雀拿給桃道人看完之後又放飛,但山雀們並不會因為最後被放飛而認為人類僅僅是在跟它們玩耍,它們不想每天生活在心驚膽戰中,因此即便桃樹穀是一個理想的棲息地,它們中的大多數還是選擇了離開,任務的難度便越來越大。再後來,當桃樹穀中連一隻山雀都找不著的時候,兩人隻能去穀外的崇山峻嶺中尋找山雀、抓山雀。
    如此又過了三年,兩人隻感覺有如脫胎換骨一般,既渾身透著用不完的精力,又身輕如燕,行動毫不費力。那時,桃樹穀裏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桃樹林中桃花盈樹;桃樹林外野花遍山。整個山穀中花香飄溢、花色爛漫,無數的蜜蜂和無數的蝴蝶在草木間、花叢中或匆匆或悠閑地穿梭流連。
    一日,當豎爺和三恒兩人午時未至便各抓著一隻山雀回到穀中的時候,桃道人早已等在了穀口。他一見到豎爺和三恒兩人就開口說道:“義豎,三恒,你兩人來此修行將滿九年,體魄雖未能達到人體所能達到的極限,但已經遠非常人可比,是時候告訴你們去哪裏尋找你們想要的答案了。”
    兩人聞言大喜,趕緊放飛手中的山雀,屏氣凝神傾聽桃道人接下來的話語。
    “在烏秅國南邊的昆侖山深處,有一處叫做赤電穀的地方,其旁有一座峰頂終年為雲霧纏繞的山峰,叫做雲霧峰。你們應該知道那個地方?”桃道人在得到兩人肯定的回複之後,繼續說道,“雲霧峰之巔有一處霧氣激湧之處,是雲霧峰上雲霧的源起點。你們登上雲霧峰後,很容易找到那裏。你們走進其中,一直向前走,等光明再次出現在你們眼前的時候,你們就到達目的地了—一個洞世界,一個新的世界,一個有神的世界。你們在那裏應該可以得到你們想要的答案。”
    “此去要多加小心。雲霧峰上經常有各種猛獸出沒,以你們現在的體魄對付尋常的豺狼虎豹自是不在話下,但要對付雲霧峰上的猛獸卻是遠遠不能。雲霧峰上出沒的猛獸多是上古凶獸,是虎豹見了都要嚇破膽的存在,所以,你們要是在雲霧峰上遇到了什麽野獸,不論外形是大是小,能跑則跑,千萬不要逞能。雲霧峰上除了野獸之外,還有個凶險之處,那裏的氣候極不穩定,有時風和日麗,有時風雨交加,有時電閃雷鳴,特別是那裏的閃電,你們要多加注意。那裏的閃電常呈紫色,破壞性極大,一旦被擊中,不要說普通人類,就算強大的上古凶獸也難逃一劫。至於你們要前往的那個世界,則更加凶險異常,並且那世界的一切不可以常理度之,你們到那裏就知道了。總之,小心為妙!”桃道人在稍作停頓後,接著說道。
    末了,桃道人將兩人的包裹拿給了兩人。包裹中桃道人已經準備好了幹糧和衣物等旅途上需要用到的東西。接著,桃道人又遞給了豎爺一柄劍、一件銅線甲衣和一小段黝黑的樹根。那劍便是褐衣人留下的那把鐵劍。桃道人用豎爺和三恒砍了三年積攢的木柴將之焚燒鍛煉了一番後,劍的劍身更加烏黑,且變得通透,猶如上等的墨玉一般,劍的劍刃變得更加鋒利,可以說是削鐵如泥、吹毛斷發。那銅線甲衣是用兩人錘煉出的銅線鑲嵌了玄龜甲按照豎爺的身形織製而成的。桃道人交代豎爺立即貼身穿上那件甲衣,並且非必要不要脫下來。豎爺本欲讓三恒穿上那件甲衣,但桃道人說那玄龜甲已經與豎爺產生羈絆,由豎爺穿那件甲衣可以更好地發揮其防護功效。豎爺心想甲衣穿在他身上,遇到攻擊的時候,他可以成為三恒的護盾,這樣也可行。於是,他沒再堅持,而是按照桃道人的要求當場將甲衣貼身穿上了。至於那段樹根,據桃道人所言,是他在兩人砍伐的木柴中偶然發現的萬年烏頭根。桃道人說萬年烏頭根為劇毒之物,別看隻有那麽一小段,要是不小心吃了,除非有上古神魔一樣的神通,不然隻有死路一條。他讓兩人帶上那烏頭根,以後可能用得上。豎爺依言將之放入了包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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