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到這話上下打量一眼林楠，而後嗤笑了一聲。
    “女大夫？開什麽玩笑！我要看正經醫生！”
    周玄野臉色一沉，正要上前，林楠抬手攔住，她平靜地看著男人。
    “這位先生，醫者不分男女，您若是看病，請進，要是想找茬，那就請回。”
    男人被冷不丁的噎了一下，登時惱羞成怒。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洋行的人！你們這些土方子……”
    “李先生！”
    此時，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就見李小花從人群中擠出來，手裏捧著一本厚厚的冊子。
    “您上個月在我們村收藥材時，不是還說中醫神奇嗎？”
    男子看到她，臉色登時一變。
    “你胡說什麽！”
    “您看，這是您簽的收據，上麵還按了手印呢。”
    李小花一臉天真的說著這番話，就見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哄笑。
    男人臉色鐵青，轉身就要走，卻被林楠叫住。
    “等等。”
    她走到男人麵前，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
    “先生，您眼白發黃，舌苔厚膩，是濕熱之症，要是不及時處理的話，三天之內必發高燒。”
    看著男人直接愣住了，林楠轉身從藥櫃取出一包藥遞給他。
    “這是我自己配的藥包，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一次。”
    “當然，信不信就由您了。”
    男人對上林楠的目光，有些別扭的癟了癟嘴巴。
    最終是信將疑地接過藥包，扔下幾塊錢匆匆離去。
    周玄野看著林楠的側臉，眼中滿是驕傲，李小花則是趕忙湊過來，滿眼的崇拜。
    “林大夫，您真厲害。”
    林楠看了一眼周玄野，而後笑著摸摸小花的頭。
    “你也很機靈啊，剛剛來店裏幹活，就幫了我一個大忙。”
    說著話，她轉向眾人，語氣仍舊溫和著。
    “今日義診，排好隊一個個來。”
    新招的三個夥計很快進入角色，張明熟悉藥性，學配藥一點就通，李小花心細如發，把藥材分門別類整理得井井有條，王鐵柱則是憨厚力氣大，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把後院堆積的藥材全搬進了庫房。
    傍晚時分，林楠正在教張明辨認人參品質，就見周玄野匆匆走進來。
    “林楠，來一下。”
    注意到周玄野的表情，林楠趕忙跟了上去。
    等兩個人繞到了後院，就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蜷縮在角落，懷裏抱著個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路上撿的……”
    周玄野拉著林楠的手肘，低聲開口。
    “孩子高燒不退，村裏的土郎中說沒救了。”
    林楠聽到這話，立刻蹲下身檢查，就見小女孩麵色潮紅，呼吸急促，掀開衣服一看，胸前布滿了暗紅色的疹子。
    “天花……”
    林楠心裏麵咯噔一聲，手指穩穩搭在小女孩腕上，而後不覺鬆了一口氣。
    “還來得及。”
    她轉頭對周玄野，話語十分堅定。
    “準備隔離間，煮艾草水消毒。”
    周玄野立刻去安排，李小花雖然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上前幫忙，林楠從藥櫃深處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黑色藥丸。
    “這是我先前配置好的藥，希望有用，能救一個是一個……”
    而等到夜深人靜時，林楠獨自守在病床前，小女孩的燒終於退了，呼吸也平穩下來。
    她輕輕舒了口氣，這才發現周玄野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怎麽不休息？”
    隨著她輕聲開口，周玄野走進來，遞給她一杯熱茶。
    “擔心你累著。”
    他啞聲開口，又瞥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
    “能活？”
    “命保住了，但會留疤。”
    心中突然湧現出濃鬱的情緒，周玄野吞咽了一下口水，而後握住林楠的手，輕輕捏了捏。
    “今天那個洋人，你為什麽不生氣？他那麽侮辱你……”
    手掌被抓住，林楠臉頰微紅，卻沒有閃躲開。
    “醫者父母心，他再無理也是病人。”
    “當醫生的啊，可不是要爭強鬥狠，而是要救人水火。”
    對著她的側臉，看著她睫毛輕顫著，周玄野一時間移不開視線，手上的力度又加深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診所剛開門，昨天那個男人就匆匆趕來。
    相對比昨天，他此時的臉色好了許多，手裏還拎著個精致的木盒。
    他走到林楠麵前，生硬地行了個禮。
    “林大夫，您的藥很有效，這是謝禮……”
    木盒裏是一套嶄新的外科器械，在晨光下閃閃發亮，林楠驚訝地抬頭，就見這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從海關弄來的，放在我那裏也是浪費……”
    “謝謝，這對我很有用。”
    看著林楠展露出笑容，男人又撓撓頭，突然壓低聲音。
    “林大夫，我們洋行最近運來一批草藥，如果您需要，可以便宜些……”
    周玄野在一旁聽得真切，忍不住癟了癟嘴巴。
    “這位先生，您昨天不是還說……”
    知道這人在給自己出氣，林楠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再看這男人則是有些尷尬地咳嗽兩聲。
    “老板，我叫李軍，咱們這生意歸生意……”
    被他這樣子給逗笑了，林楠也沒回絕，商量了一下價格。
    “另外，能否請您幫個忙？”
    看著李軍忙不迭的點頭答應，林楠眼中多出幾分光亮。
    “我想訂購一些實驗器材，像是顯微鏡，試管，蒸餾器這些東西……”
    李軍接過清單，仔細看了看，眉頭輕皺。
    “的確是有些難度的，但是可以試試。”
    “不過林大夫，您真的隻是個鄉下郎中？”
    林楠笑而不答，周玄野則是上前一步，攬住她的肩膀。
    “咋的？還需要給你證明點啥？”
    李軍被周玄野的氣勢給嚇到了，趕忙退了一步。
    而林楠則是紅著臉，掙開周玄野的手。
    “你這是幹啥，沒深沒淺的！”
    看到林楠的耳朵稍稍變紅，周玄野咧嘴一笑，一臉得意的樣子。
    “我就差說，你是咱們店裏的吉祥物了，是個大寶貝……”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林楠直接抄起桌上的藥杵就要打。
    周玄野大笑著逃開，跑到後院，直接抓住何欽，把他當做肉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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