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承古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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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是你做夢?”孫山先提出疑問,“我們這附近也有鍾塔,你平日長居於此,肯定聽到過鍾鳴,夢見了也無可厚非。”
他摸了摸下巴,“難不成你是拜了什麽妖魔鬼怪,於是……”
孫山話沒說完,就被秦文正飛起一下猛地壓住了肩膀。
秦文正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來,“博遠兄,我看你是好久沒體會過‘泰山壓頂’的滋味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著全身力氣壓著孫山的肩膀,壓得孫山一個踉蹌潑了一地熱茶。
周瀲光連忙出來打岔,“好了好了,我們正事還沒說完,你聽見鍾鳴,然後呢?”
秦文正答道:“然後我的耳邊便一直有鍾鳴了。”
孫山大跌眼鏡,“就這?”
“就這。”秦文正說的理直氣壯,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
接著,轉瞬就引來了孫山一個沙包大的拳頭,“我建議你多去花點錢看大夫,一個看耳朵,兩個看腦袋。”
孫山表明了自己的觀點,他道:“耳鳴,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有過,要麽是娘胎裏就帶出來的,要麽是生病根留下來的,要麽是中氣不足、睡眠不夠造成的——但是,秦文正你丫的清晨大鬧,就是這麽個破原因,還把我吵醒了!看我不揍你!”
兩人說著,又擰做一團,周瀲光一時間走神,轉眼見兩人吵吵鬧鬧的又打在一起,無奈:“你們倆個真是對冤家,要不聽我分析分析?”
“誰跟他是冤家?”
“我是他義父!我才是!”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說完了被對方噎住,隻得冷哼一句,扭頭來,誰也不看誰。
周瀲光一手拉開一個,問了些細節:“文正,你是作完詩之後突然聽見鍾鳴?”
“是極,若有扯謊,孫博遠出門拉褲兜子裏,走路跌泥坑裏去!”秦文正信誓旦旦,而後又被孫山一拳重擊。
孫山再也忍不住了,就像是擂台上聽見了鑼鼓一聲響,雙方武士就要迅速出擊。
他“嗷”的一聲咆哮出口,撲住秦文正,扒拉了秦文正的褲子就要揍他屁股:“氣死我了!秦文正,本義父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揍死你丫的!”
孫山顧不上來之前紀和叮囑的什麽監視、什麽打聽……諸如此類的潛伏要求,他現在就要揍一頓秦文正,誰都攔不住!
待到孫山揍了一遍秦文正,又被秦文正反過來揍了一遍,然後孫山再揍了一遍秦文正之後,周瀲光一左一右扯開兩人,看著兩個絲毫沒了風度和書生禮儀的友人,“誰在惹事,我先揍他一遍先。”
兩人這才像鵪鶉一樣縮起脖子,乖巧地安分下來。
“你隻聽見了鍾聲?可有其他聲音,你仔細想想?”周瀲光對著秦文正說道。
一邊問,周瀲光一邊在屋子裏踱步,又想起秦文正早上慌裏慌張的說自己“要死了”這晦氣話。
他又道:“如果隻是聽見鍾鳴,怎麽會讓你驚醒後,還惦記著‘死了’的問題,一定是你有事情沒想起來,再想!”
聞燕臨就有耳鳴的毛病,自打他小時候發了一次高熱,說他看見了一天空金色的“鬼畫符”後,耳邊就能時常聽見鍾鳴聲,也是因為此,聞燕臨越長大,說的話也變得越來越少。
再加上周瀲光以前在周守鶴那裏聽到過文道的事情,今日又收到了芒種的傳信。
這不得不讓周瀲光聯想在一起,哪怕如今隻有一絲絲可能性相連。
此時,一旁的秦文正開口道:“我想起來了!我還記得,有一個聲音在說什麽‘新安講學尊紫陽,書堂夜永聲琅琅……神遊故國想歸來,月明應化遼天鶴’——嘶!”
秦文正一邊絞盡腦汁地回憶那夢中傳來的聲音,一邊便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的情況下,脫口而出:
新安講學尊紫陽,書堂夜永聲琅琅。穆陵宸翰鸞鳳翥,奎壁下貫晴虹光。
上探孔孟繼濂洛,道重泰山與喬嶽。神遊故國想歸來,月明應化遼天鶴。
承古啟今!周瀲光驚覺,這首詩絕對同文道脫離不了幹係!
而正當周瀲光要抓著秦文正去找宇文拓的時候,他才發現秦文正已經痛苦地捂著耳朵跌倒在地上。
他臉色蒼白,嘴唇顫抖,雙手捂著耳朵,仔細看去,他的指縫間沾上了點點血腥。
“外麵有人來了!侍衛們都被強行打暈了,護不住了!”
孫山從門外跑來,神色凝重,“是東廠的人,還有聖上禦批的特令,他們要帶走秦文正!”
周瀲光掏出兜裏的藥瓶,給秦文正塞了一顆進去,冷靜地問道:“為首的人是誰?”
“是本督主!還不速速……”霍雅正捏著令牌從前院一路破開阻攔的人群,大步流星地踏入後院,才邁進半步,便愣了一下,連忙轉頭吩咐身後的人,“昆山,你帶人繼續去巡察,此處由本督主接手,去!”
身後帶著的一群手下連忙刹步,為首的昆山帶著黑鐵麵具,恭敬地應了一聲,迅速轉身,組織人手退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闖進來的東廠人手便消失的一幹二淨。
孫山在說“聖上禦批特令”之時,曾想岔過,是不是皇帝知道了民間傳的沸沸揚揚的謠言,打算捉秦文正進宮料理,但轉念一想,若是直接大大咧咧地做,豈不是落了外人口舌,平添一筆冤家賬。
他袖子中捏著的信號令也按捺著沒有放出去——這是紀和留給他的後手。
孫山緊張地看著霍雅正和周瀲光,生怕這位年紀小、但心狠手辣的東廠廠督是假意退人,實際上是要動手見血,再偽造現場。
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在霍雅正麵前,在絕對的武力壓製之前,信號令不但放不出去,還會被視作挑釁的信號。他不能動手,也不敢動手,東廠來的太快了!
周瀲光淡定地收起藥瓶子,安撫似的看了一眼孫山,朝著霍雅正拱手道:“黃西見過霍督主,這位是草民的好友,這位也是。”
霍雅正臉上揚起熟悉的似笑非笑,看得孫山一陣冒冷汗,他被害期間,流落各種見不得人的黑街亂巷,自然見過霍雅正這副模樣,每次他要動手殺人的時候,都是這麽笑得。
難不成今日就要死在這裏了?孫山為之大驚。
而霍雅正就好像聽得見他在想什麽一樣,笑得更加嚇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