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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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老夫人的生辰就快到了,衛璣問巫玥,“祖母過壽,阿玥打算孝敬什麽。”
巫玥這陣子也犯愁這個,貴重的東西,祖母從來不缺。再說她一個沒出嫁的晚輩,也不適合送祖母太貴重的東西,巫玥左思右想,最後決定自己動手做點東西,心意最重要,“正在做一雙棉襪,倒春寒,屋裏還是冷。”
衛璣點點頭,然後頗為無奈,“我也正在做棉襪。”
這個,兩姊妹相顧無言,都想到一塊去了,巫玥道,“別是還有其他姊妹也在做棉襪吧,要不然到時候祖母別的沒有,棉襪倒是一堆。”
這種情況,千萬不能發生,衛璣連忙打發了侍從去打聽,得知衛玫也在做棉襪,巫玥和衛璣也沉默了。
巫玥道,“看來祖母是真的缺棉襪了。”既然衛玫在做了,巫玥和衛璣就不好再送了,送重了總不好。
衛璣一合計,說道,“祖母房裏的屏風麵該換了,要不,咱倆一起繡個屏風吧。”
一個屏風麵,橫六寸,縱三寸,要在這上麵繡好東西,怎麽著都得一個月,這距離祖母生辰隻十多天了,巫玥道,“時間怕是趕不及。”
衛璣道,“趕趕吧,就畫一簇富貴牡丹,咱們一個繡葉,一個繡花,一起繡,應該是來得及。”
巫玥粗略的算了算時間,估摸著也差不多,就趕緊著手去畫花樣,用了一個多時辰,巫玥就把花樣畫完了,衛璣瞅著白紗上的花樣,笑道,“這麽美,要是畫在紙上,讓人品鑒都夠了。”
繡出來也能品鑒。”
兩人又在一起找了繡線搭配了顏色,當天晚上就著手繡,刺繡是一件十分考驗耐力的活,所幸衛璣和巫玥都是有耐性的人,倒是也沒怎麽煩躁,閑著沒事,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衛璣問,“快到端午了,潁川過端午熱鬧嗎?”
挺熱鬧的,撒粽子,賽龍舟,驅蚊蟲,插新枝,登高望遠,各種各樣好玩的。”巫玥又問,“河東這邊怎麽過端午?”
這邊也差不多,我們這邊就多了個編五彩繩。”
巫玥手下一頓,“編五彩繩。”
衛璣道,“就是五個顏色的繡線,編在一起,然後在賽龍舟的時候送給中意的玉郎,玉郎戴到下第一場雨的時候解下來放水,災禍便被放走了,能保玉郎一年無災無禍。”
這倒是跟我們潁川那邊送香囊是一個理兒。”
衛璣點頭,“大同小異,等咱們繡完這個,我教阿玥編五彩繩,”
巫玥想著,她得早幾天編好了才行,給三郎寄過去應該是來得及,話說她最近沒收到他的來信呢,他應該還沒到都中,說好了到都中就給她來信的。
衛璣一瞅巫玥那心不在焉的模樣,就知道她應該是想到情郎,就問了一句,“阿玥什麽時候成親呀?”
提到這個,巫玥有些傷心,“還沒定下來。”
衛璣納悶道,“不是說已經過了五禮,就等迎娶了嗎?”
本來是這樣的,原本說好了今年十月就成親的,誰承想。”巫玥歎氣,她不太願意說風約的事情,風約絕對是今生阻攔在她跟三郎之間最大的障礙,沒有之一。
巫玥歎氣,“再等三年吧,估計能成親。”
衛璣見巫玥不願多說,也就沒問,隻安慰道,“母親說了,晚一些成親也好,嫁入別人家就得服侍翁婆,比不得家裏自在。”
這個巫玥倒是沒多想,三郎父母走的早,她進了門隻要把三郎伺候好了就行了,不過,看著這一世的模樣,還保不準誰伺候誰呢。
衛璣悵然道,“等祖母生辰一過,父親又得去都中了。”
小舅舅公務在那邊,大概是忙吧。”
衛璣道,“是呀,忙,一年到頭在家裏也待不上兩個月。娘親這些日子又吃不下飯了,每次都這樣。”
巫玥也不知說什麽好,大家氏族都這樣吧,郎主在都中任職,好多婦人也都是留在老家侍候公婆的。
小舅舅肯定也是不舍的,他也是為了家裏。”
衛璣搖搖頭,“那邊有人伺候他,他又怎麽會舍不得我們這邊。”說完,衛璣忽覺這話說的不合適了,都道是子不言父之過,連忙改口,“我亂說的,父親也是為了家裏著想。”
巫玥嗯了一聲,“我知道。”
衛璣問道,“荀家郎君是個什麽樣的人?”
巫玥一頓,想了半天,才道,“是個通透的人,他把什麽事都看的挺明白的,所以,做事比較極端。”
衛璣道,“極端的人簡單,最怕是過於溫柔的人,太累。”
巫玥點頭,其實三郎確實是挺簡單的一個人,不認識他的時候,會覺得他很遠很冷很難接近,初初認識就會覺得他確實很冷很遠很難接近,可是待接觸下來,就會發覺,雖然他總冷著一張臉,但是想要知道他的想法特別容易,因為在他身上,沒有什麽值得別人稱頌的品格,其實,品格,又未嚐不是一種偽裝,隻不過這偽裝久了一些,已經深入到骨子裏去了。
衛璣問,“阿玥期望以後過什麽樣的生活?”
巫玥略微想了一下,說道,“能看看書,寫寫字,偶爾能跟友人一聚,外出遊玩。閑裏看花,忙時賞月,大約就是我最終追求的生活。”巫玥又追加一句道,“前提是,這些都是跟自己心愛的人一起。”
衛璣點頭,“我也是那麽想的,我其實也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不太想找個特別有才情的男子做夫婿,畢竟才情伴著責任和期望。”
巫玥道,“才情跟責任其實沒多大關係吧。”
衛璣卻不讚同,“有才情的人,長輩關注就多一些,身上背負的家族期望就多。”世家子弟多是說什麽背負著家族重擔,其實大多不過是活在長輩的言語中,而行為也多是被長輩的教導所左右,又有多少人能真的活出自我。
不理不就行了。”
衛璣苦笑,“哪有說的那麽簡單,家族培養一個才名遠播的人不容易,總不能吃著家裏的,喝著家裏的,最後什麽都不為家族做吧,這樣豈不是忘恩負義了。”
巫玥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論。她家裏不是大家氏族,父親也從未要求她回報什麽,父親隻要求她過得好就可以了,而三郎,更是從未把家族利益放在眼裏的。按照衛璣的理論來看,她和三郎其實都是骨子裏自私的人,隻為自己和親近的人著想,從不去考慮整體利益。
衛璣道,“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們從小被教育的就是家族的利益永遠是重中之重。”
巫玥其實也不知說什麽,沉默良久,才又張口問道,“姊姊會為了家族利益嫁給自己不中意的人嗎?”
衛璣沉默。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隻是這自私程度深淺不一。
連著繡了兩個多時辰,衛璣看天色已經太晚,就招呼著回去了,她見巫玥沒有停手的樣子,就叮囑道,“妹妹早點睡吧,也別再繡了,晚上熬夜傷眼睛,等明兒吃過飯咱倆一起繡。”
知道了,夜裏路黑,姊姊多注意腳下。”巫玥說著,又讓玉清多點了個燈籠遞給衛璣的奴仆。
巫玥把衛璣送出門,蓉媼也開始鋪床,巫玥坐在案邊,靜默的看著燈花濺落,劈裏啪啦作響,初春的夜晚是安靜的,靜謐中縈繞著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