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雅琴剛把《市場營銷案例集》合上，手機就在枕頭邊震動起來。
    屏幕上"沈阿姨"三個大字跳得歡快，她指尖在接聽鍵上頓了頓，耳尖先紅了——上回視頻時沈傑媽媽舉著剛曬好的桂花蜜罐，說要給她寄兩罐，此刻這通電話，怕不是為這事來的。
    "小雅啊。"魏芷榮的聲音裹著廚房抽油煙機的嗡鳴鑽出來，"阿姨剛把桂花蜜裝好了，用的是你傑哥小時候裝枇杷膏的玻璃罐，那罐子口小，密封好。"
    薑雅琴攥著被角的手緊了緊，想起沈傑說過那套藍白條紋的玻璃罐是他媽壓箱底的寶貝："阿姨，不用這麽麻煩的......"
    "不麻煩不麻煩。"魏芷榮的聲音突然放輕，像是怕被誰聽見，"對了，你十月一有安排嗎？
    傑他爸說，要不我們老兩口去濟州看你？
    就住學校附近的小旅館，絕不打擾你們年輕人。"
    電話那頭傳來鍋鏟碰撞的脆響，薑雅琴仿佛看見魏芷榮一邊說話一邊往鍋裏添糖，圍裙上沾著星星點點的麵粉。
    她喉頭發熱，指尖無意識蹭過床頭沈傑送的木雕書簽——那是他熬了三個通宵刻的，說要"把秋天的桂花香刻進紙裏"。
    "阿姨......"她聲音發顫，"我、我宿舍樓下有家小麵館，雞湯麵特別好喝......"
    "好！"魏芷榮笑出了聲，"到時候讓傑子帶路，我們就去吃那雞湯麵。"
    掛了電話，薑雅琴對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她摸出手機給沈傑發消息："阿姨說十月一要來看我。"
    剛按下發送鍵，宿舍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林慧語抱著一摞打印的文獻衝進來，發梢還沾著圖書館外的桂花香："雅琴！
    你可算回來了，雪瑤剛說她表姐的事，簡直能寫進《當代婚姻警示錄》！"
    孫雪瑤正蜷在靠窗的椅子上剝柚子，果肉在夕陽裏泛著蜜色："我表姐上周離婚了，她婆婆非說生不出兒子是她的問題，大冬天把她趕出家門。"她捏著柚子皮的手發顫，"她抱著三個月大的女兒在小區長椅坐了一宿，我去接她時，孩子的小手套都凍硬了。"
    黃婷萱正對著鏡子卷劉海，卷發棒"滋啦"一聲，她皺著眉扯了扯發梢："現在婆婆不都這樣？
    我媽說，找對象就得看男方家庭，尤其是婆婆的脾氣——"她突然瞥向薑雅琴，"雅琴，你和沈傑處這麽好，見過他媽沒？"
    薑雅琴剛要說話，林慧語"啪"地把文獻拍在桌上："雅琴的事輪得著你問？"
    "我就是好奇。"黃婷萱塗著透明唇釉的嘴角往上挑，"沈傑那家境，他媽要是個厲害角色......"
    "你什麽意思？"林慧語騰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雅琴和沈傑怎麽了？
    沈傑創業忙成狗還每天給雅琴帶早飯，上次雅琴發燒，他在醫院守了整夜！"
    "那又怎樣？"黃婷萱把卷發棒往桌上一扔，"窮小子談戀愛都這樣，等結婚了——"
    "夠了！"薑雅琴突然開口。
    她攥著的手機在掌心發燙，沈傑半小時前發的"我媽超喜歡你"還沒來得及回。
    林慧語的胸脯劇烈起伏著，孫雪瑤捏碎了手裏的柚子，汁水順著指縫往下滴。
    黃婷萱的睫毛顫了顫，突然彎腰收拾包："我去圖書館。"門"砰"地撞上時，帶落了牆上的課程表，紙頁飄落在薑雅琴腳邊。
    "雅琴......"林慧語蹲下來幫她撿紙，"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薑雅琴摸了摸她的頭頂，"你是怕我受委屈。"
    窗外的暮色更深了。
    薑雅琴給沈傑發了條"食堂超市等你"，就拽著林慧語的手往外走："走，買棒冰去，我請你吃巧克力脆皮的。"
    食堂超市的玻璃門掛著鈴鐺，張守誠正蹲在冰櫃前補貨。
    看見薑雅琴，他立刻直起腰，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花："小雅來啦？
    今天新進了草莓味的，我給你留了最裏麵那排，沒化。"他轉頭瞥見沈傑，笑容淡了些，"同學要什麽？"
    沈傑盯著冰櫃上的價簽。
    薑雅琴的草莓棒冰3塊，他拿的綠豆沙1塊5。
    張守誠遞草莓棒冰時特意墊了張紙巾，遞他的綠豆沙時直接扔在櫃台上，玻璃紙蹭著櫃台發出刺啦聲。
    "張叔，我這也給張紙巾唄？"沈傑笑著伸手。
    張守誠手一抖，從口袋裏摸出張皺巴巴的紙巾："那啥......小雅總幫我家超商輔導功課，上回還幫著改了促銷海報......"
    薑雅琴咬著棒冰笑，草莓汁沾在嘴角："張叔，沈傑也會設計，下回讓他幫你做電子海報？"
    "哎哎哎！"張守誠的臉立刻又堆滿笑，"那敢情好！
    同學，你手機號多少？"
    沈傑摸著兜裏的手機，突然覺得剛才的不痛快像化了的棒冰——甜津津的，沒了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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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頭舔了口綠豆沙，涼絲絲的甜從舌尖漫開。
    小樹林的石凳上還留著夕陽的餘溫。
    薑雅琴脫了鞋，把腳蜷在沈傑腿上："你說張叔對我好是因為我幫過他，那你對我好呢？"
    沈傑捏著她的腳踝，指腹蹭過她腳腕上淡粉色的胎記："因為你幫我救過我爸，幫我熬過創業最苦的日子，幫我......"他突然低頭吻了吻那片胎記，"幫我活成了更好的人。"
    "貧嘴。"薑雅琴抽回腳要穿襪子，沈傑卻按住她的小腿："等等，我昨天看養生節目說，捏腳能緩解疲勞。"
    "騙人。"薑雅琴的腳趾在他掌心蜷成小團，"你上周還說看的是《創業三十六計》。"
    沈傑的手指順著她的足弓慢慢往上，暮色裏，薑雅琴的耳尖紅得像顆草莓。
    遠處教學樓上的燈次第亮起，有光斑落在她發間，碎成星子。
    "叮——"沈傑的手機在褲袋裏震動。
    他摸出來看，是陳景明發來的消息："岩峰哥提前回辦公室了，說要查這個月的賬目。"
    薑雅琴湊過來看，發梢掃過他的下巴："誰啊？"
    "沒事。"沈傑把手機扣在石桌上，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懷裏帶，"現在，隻有你最重要。"
    晚風裹著桂花香湧進小樹林。
    薑雅琴的棒冰早化完了，甜津津的汁水順著手指往下淌，沈傑低頭舔掉那滴甜，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他知道，有些事總要麵對，但此刻，他隻想把這抹甜，再延長一點，再久一點。
    而在三公裏外的創業園區，陳岩峰推開通往辦公室的玻璃門，台燈的光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周婉柔抱著筆記本從隔間探出頭："岩峰哥，你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提前了。"陳岩峰解下圍巾搭在椅背上，"把沈傑那個校園論壇的盈利報表拿給我看看。"
    月光漫過窗台，在報表上投下一片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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