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台上，市場營銷教授的鏡片反著光，正用教鞭點著ppt上"用戶需求洞察"的標題。
    薑雅琴的鉛筆尖懸在課本上，投下的陰影恰好落在沈傑微蜷的手指旁——他昨晚改完遊戲公司的融資方案又和技術部討論到淩晨三點，此刻呼吸均勻，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她盯著他眼下淡淡的青黑，鬼使神差地抬起手。
    指腹剛要碰到他發燙的耳尖，後桌突然傳來窸窣響動。
    林慧語探過腦袋，發梢掃過薑雅琴後頸："雅琴你本子..."她指尖點了點薑雅琴攤開的筆記本，封皮內側密密麻麻寫著"沈傑"二字，從鋼筆字到鉛筆塗鴉，連邊角都爬滿了。
    薑雅琴的耳尖瞬間紅過沈傑的，手忙腳亂要合本子，林慧語卻先一步按住："哎喲這是記單詞呢？
    我看比我背《新概念》還用功。"她促狹地眨眨眼，餘光瞥見沈傑伏著的脊背，壓低聲音，"話說你們男生上課怎麽總睡覺？
    昨天張宇軒在高數課打呼，差點被老教授拿粉筆頭砸醒。"
    "啊？"薑雅琴的手指絞著紅圍巾穗子，"我...我就是好奇。"
    林慧語往椅背上一靠，笑出虎牙："還能為啥？
    打遊戲、追劇、夜談會唄。
    我們宿舍上周夜聊到一點，對床小呂說聽見隔壁男生樓有人喊"五殺"，能掀翻天花板。"她指節叩了叩沈傑的椅背，"你家這位啊，怕是更忙——我表姐在創業園實習，說他名下有兩家公司呢。"
    "嘩啦"一聲，前排趙俊帥突然從座位上彈起來，捂著小腿嚷嚷："誰踢我！"教室裏哄地炸開笑，教授的教鞭"啪"地敲在講台上："趙俊帥同學，現在是上課時間，不是你和女朋友傳紙條的晚自習！"
    趙俊帥漲紅了臉，彎腰從桌肚裏摸出團皺巴巴的紙團："真有人踢我！
    付宇城那家夥昨天還說要..."
    "夠了。"教授推了推眼鏡，"下節課前把《營銷心理學》第三章背下來，背不出來就去我辦公室蹲一天。"他掃過教室後排，目光在沈傑伏著的背上頓了頓，"還有，睡覺的同學——"
    薑雅琴慌忙用課本遮住沈傑的後腦勺，指尖碰到他涼絲絲的後頸。
    沈傑被動靜弄醒，迷迷糊糊抬起頭，正撞進她慌亂的眼睛裏。
    他揉了揉發頂翹起的呆毛，瞥見她手機屏幕亮著——是張他睡覺的照片，陽光斜斜切過鎖骨處的紅繩，連轉運珠上的劃痕都拍得清楚。
    "你..."他耳尖發燙，聲音啞得像砂紙。
    薑雅琴迅速把手機塞進兜裏，課本"啪"地合上："教授剛才說...說下節課要抽查案例分析。"
    課間操鈴響起時，林慧語挎上書包要去奶茶店兼職，臨走前戳了戳薑雅琴的肩："晚上記得來蜜月，我請你喝新品楊枝甘露。"她衝沈傑擠擠眼，"傑哥要是來，第二杯半價啊。"
    沈傑剛要應，教室後門被敲響。
    班主任闞玉瑤抱著一摞教案進來，鏡片後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住："沈傑，跟我去辦公室。"她又轉向薑雅琴，"你也來。"
    辦公室裏飄著茉莉花茶的香氣。
    闞玉瑤把保溫杯推到他麵前，翻開桌上的文件夾："華新網和濟州晚報的記者下午要來學校，說是要做"大學生創業先鋒"的專題。
    王主任特意點了你的名。"
    沈傑接過文件夾，裏麵是采訪提綱，最上麵一行用紅筆標著"重點挖掘校園創業與學業平衡"。
    他忽然笑了："闞老師，我上回毛概課缺勤三次...您看能不能——"
    "想拿采訪當免死金牌？"闞玉瑤被氣笑了，"上回你幫班裏拉到讚助修空調，我還沒找你算翹課的賬。"她抽出張紙條推過去，"這是本周要考的重點，讓薑雅琴給你補課。"
    薑雅琴接過紙條時，指尖擦過沈傑手背。
    她垂眼盯著紙條上的字，耳尖紅得要滴血："今晚...圖書館二樓？"
    "行。"沈傑應得利落，又轉向班主任，"那采訪的時候，我能不能提提咱們班的考研率？"
    闞玉瑤的嘴角終於翹起來："你啊——"她看了眼牆上的鍾，"快去吧，食堂要打烊了。"
    一食堂的飯香裹著人聲湧過來。
    沈傑端著餐盤找位置，薑雅琴跟在他身後，紅圍巾掃過他胳膊："我要雞腿。"
    "得嘞。"沈傑抄起筷子，精準夾起窗口最後兩根雞腿，一根放進她碗裏，一根剛要往自己這兒挪，林慧語風風火火擠過來："傑哥偏心！
    我大早上幫你占座，就配吃白菜？"
    薑雅琴把自己碗裏的雞腿推過去："給你。"她又戳了戳沈傑碗裏的小油菜，"我要這個。"
    沈傑夾起油菜，突然舉到她嘴邊："張嘴。"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薑雅琴的臉騰地燒起來，卻還是乖乖張開嘴。
    油菜帶著醋溜的酸香滑進嘴裏，她望著他眼裏的笑，突然說："吃完...去操場走走？
    我看見你車停在小樹林邊上了。"
    沈傑的動作頓了頓。
    窗外的風掀起她的劉海，露出耳後那顆淡粉色的小痣——和前世他在婚禮上給她戴耳環時，看到的那顆分毫不差。
    "好。"他應著，把自己的熱湯推到她手邊，"先把湯喝了，別涼了。"
    飯後的陽光裹著寒意。
    兩人沿著操場往小樹林走，薑雅琴的米色大衣掃過他胳膊。
    遠遠地，那輛銀色轎車停在香樟樹下，車玻璃上蒙著層白霧，像誰悄悄哈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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