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傑握著薑雅琴的手穿過操場時，銀杏葉正撲簌簌落進她發間。
    風裏裹著早春的暖意，她的指尖在他羽絨服口袋裏輕輕蜷成小團，像隻貪暖的貓。
    "到宿舍樓下了。"他停住腳，仰頭看三樓陽台晾著的淡藍色床單——那是薑雅琴的床品，前世他替她搬宿舍時見過。
    薑雅琴沒動，仰頭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影子："午休隻有兩小時。"
    "我知道。"沈傑摸出她發間的銀杏葉，"下午我要去綜合樓找陳教授，你下了課直接來找我？
    萬隆的辦公室在102，門沒鎖。"
    她這才笑，鬆開他的手時指尖在他掌心撓了下："那我帶杯楊枝甘露，你愛喝冰的還是熱的？"
    "熱的。"沈傑望著她跑上樓梯的背影，看她在轉角處回頭揮手，發梢沾著的銀杏葉被風卷走，突然想起前世這個時候，薑雅琴正抱著一摞外文文獻從圖書館出來，連他打招呼都隻是頷首。
    "小沈總發什麽呆呢？"
    沈傑轉頭，見萬隆員工吳剛毅抱著一摞推廣單頁從邊上經過。
    這小夥子上個月剛從計算機係畢業，此刻盯著他嘴角的笑直樂："薑學姐剛才來送文件，在辦公室坐了十分鍾，把韓姐逗得直誇她說話有意思。"
    "哦？"沈傑挑眉。
    "真的！"吳剛毅壓低聲音，"以前薑學姐來咱們公司，說話都是"資料放桌上"、"會議記錄發郵箱"，今天倒好，韓姐說要給她衝咖啡，她居然問"有奶糖嗎？
    沈傑說你們抽屜裏總備著大白兔"——"
    "咳。"沈傑輕咳一聲，耳尖微燙。
    吳剛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多了，抱著單子小跑著往打印室去。
    沈傑低頭看表，離和陳岩峰教授約的三點還有半小時，便順著綜合樓走廊往二樓走。
    陳岩峰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他剛抬手要敲，就聽見裏麵傳來鋼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推開門時，老教授正埋首改論文，灰白的頭發在台燈下泛著暖光："小沈啊，坐。"
    "陳教授好。"沈傑把保溫杯放在茶幾上，"上次您說外省市高校推廣要注意地域差異，我整理了份方案......"他從公文包裏抽出一遝資料，"想請您幫忙看看，比如川大那邊偏好線下活動，浙大更接受線上社群，這樣的分類合理嗎？"
    陳岩峰推了推眼鏡，翻到第二頁時眼睛亮了："你這數據是從校bbs和貼吧爬的？"
    "找技術部做了個小程序。"沈傑笑著點頭，"現在大學生上網時間多，論壇裏的真實需求比問卷可靠。"
    "不錯。"老教授放下資料，"我上周去南京開教育研討會，聽到好幾個高校負責人提你們拚多多——說學生用得比淘寶還勤。"他頓了頓，"不過小沈，我聽說你們遊戲公司那邊......"
    "賺了兩千多萬。"沈傑直言不諱，"主要是《星途》的皮膚和月卡收入。"他看著陳岩峰微沉的眉峰，補充道，"但我沒打算全投進遊戲裏。
    教授您知道的，我想把拚多多做成全國大學生的生活平台，可推廣費、服務器維護、地推團隊......"
    "學校不可能給企業注資。"陳岩峰打斷他，語氣卻軟了些，"但上個月校董會提過，對有社會責任感的創業項目可以優先提供場地支持。"
    沈傑眼睛一亮，隨即又露出幾分猶豫："其實我還有個想法——拚多多成立一周年的時候，搞場捐款儀式。"他從包裏取出份策劃案，"捐給山區小學的圖書館，每個參與的高校可以掛名"愛心校"，學生用拚多多下單就能累積圖書積分......"
    "好！"陳岩峰拍桌，驚得窗外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這比單純打廣告有意義多了！
    我明天就幫你聯係教育基金會的老周，他們手裏正好有三十所待建圖書館的名單。"
    沈傑看著老教授泛紅的眼眶，喉頭發暖。
    前世他一門心思追伍芷清，哪懂這些？
    現在握著薑雅琴遞來的熱楊枝甘露，聽著陳教授在紙上唰唰寫聯係人電話，突然覺得這重生的兩年，才算真正活明白了。
    暮色漫進窗戶時，沈傑抱著一摞資料回102。
    推開門的瞬間，暖氣裹著淡淡的奶香湧出來——薑雅琴蜷在沙發上，淺灰色毛毯滑到腰際，發梢還沾著楊枝甘露的甜香。
    "雅琴？"他輕手輕腳放下東西，走近時聽見她急促的呼吸。
    "不要......"她突然蜷縮成更小的團，睫毛劇烈顫動，"沈傑......別走......"
    沈傑心尖一緊，蹲下來輕輕拍她後背："我在，雅琴，我在。"
    她猛地睜眼，眼底泛著水光，伸手揪住他毛衣前襟："你、你剛才去哪了？"
    "去見陳教授了。"沈傑握住她冰涼的手，放進自己頸窩暖著，"不是說過在辦公室等我嗎？
    怎麽睡著了？"
    "楊枝甘露太甜......"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撲進他懷裏，聲音悶悶的，"我夢到你站在頂樓，風好大......你說要去很遠的地方......"
    沈傑的心跳漏了一拍，低頭吻她發頂："我哪都不去，就在這陪著你。"
    她卻抓著他毛衣的手更緊了："那你發誓......"
    "我發誓。"沈傑應得又快又輕，看著窗外漸濃的夜色，突然想起剛才陳教授說的三十所山區小學——等忙完這陣子，他要帶雅琴去看看，在捐建的圖書館前合張影。
    可此刻，他懷裏的人還在輕輕發抖，他隻能把毛毯往上拉了拉，聽著她逐漸平穩的呼吸，在心裏默默補了句：我發誓，永遠不讓你再做這樣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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