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宿舍窗戶斜斜切進來，在薑雅琴的床沿投下一片暖黃。
    林慧語正盤腿坐在她的上鋪，手裏攥著包薯片哢嚓哢嚓嚼著，孫雪瑤抱著本《宏觀經濟學》坐在桌前，鋼筆在筆記本上戳出個小坑——兩人的目光像兩盞探照燈，直勾勾釘在剛從衛生間出來的薑雅琴身上。
    "雅琴姐！"林慧語把薯片袋往旁邊一扔，順著梯子哧溜滑下來，"大年初二說去沈傑家拜年，結果消失整整三天！
    手機消息不回，朋友圈隻發了張餃子圖——"她扒著薑雅琴的肩膀晃了晃，"重點是那餃子餡！
    你上次說最討厭香菜，可沈家那盤餃子......"
    "薺菜餡。"薑雅琴低頭整理書桌，耳尖慢慢泛起粉意。
    昨晚沈傑特意叮囑過，工作室剛起步，有些事暫時別外傳——比如他爸的康複情況，比如廚房裏他蹲在小板凳上剝蒜時，她偷偷拍的那張照片。
    "我就知道！"孫雪瑤"啪"地合上筆記本，鋼筆帽在桌麵敲出清脆的響，"你上次說沈家阿姨會做二十種餃子餡，我查了《中國飲食文化史》，薺菜餡最考驗調餡手藝，得......"
    "瑤瑤，"薑雅琴轉身從抽屜裏摸出盒草莓，往兩人懷裏各塞了顆，"沈阿姨特意讓我帶的，說是自家陽台種的。"她指尖蹭過草莓上的水珠，想起大年初三早晨，沈媽媽往她行李箱裏塞東西的模樣——一罐子醃蘿卜，兩包手工藕粉，還有沈傑紅著臉塞進最底層的淡藍色床單。
    "轉移話題！"林慧語咬了口草莓，眼睛突然亮起來，"對了！
    你床底那張淡藍色床單！"她撲過去掀開薑雅琴的床簾，"上周你說幫沈傑收東西，結果人家男生的床單在你這兒躺了七天——"
    "慧語！"薑雅琴撲過去捂她的嘴，手腕卻被林慧語反抓住。
    兩個姑娘鬧作一團，孫雪瑤扶了扶眼鏡，在筆記本上快速記著："關鍵點：床單、三天消失、薺菜餃子、沈母饋贈——結論：關係進展超預期。"
    "叮——"薑雅琴的手機在枕頭下震動。
    她手忙腳亂抽出身，屏幕上是沈傑的消息："在宿舍樓下，穿黑羽絨服戴毛線帽的那個。"
    "完了完了要遲到！"薑雅琴抓起圍巾往脖子上一繞，轉身時被林慧語拽住書包帶。
    "交代清楚再走！"林慧語叉著腰，"沈傑他......"
    "慧語姐！"孫雪瑤突然指著窗外，"你看樓下那個男生！"
    三人擠到窗邊。
    二月的風還帶著寒意，樓下銀杏樹下站著個穿黑羽絨服的身影，毛線帽壓得低低的，正對著手機屏幕哈氣。
    他腳邊落了層薄雪，應該等了有會兒。
    "是沈傑！"林慧語突然推了薑雅琴一把，"快下去！
    我們要細節！
    晚上查寢前必須發小作文！"
    薑雅琴抓著書包衝下樓梯時，心跳得比跑八百米測試還快。
    她在轉角處停了兩秒，對著樓梯間的鏡子理了理頭發，又把凍得發紅的指尖塞進嘴裏哈氣——直到推開通往操場的玻璃門，看見那抹熟悉的黑色。
    "沈傑！"
    銀杏葉被風卷著掠過頭頂。
    沈傑剛抬頭，就見薑雅琴像隻撲棱棱的小鳥，順著台階衝下來，發梢沾著的暖氣團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他還沒反應過來，腰上一沉，整個人被撲得往後踉蹌兩步——薑雅琴兩條腿圈著他的腰，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凍得冰涼的指尖從羽絨服下擺鑽進去，貼在他後腰上。
    "好冷......"她把臉埋在他頸窩，呼出的熱氣透過毛線衣滲進皮膚，"宿舍暖氣停了。"
    沈傑手忙腳亂扶住她的腿彎，耳尖瞬間燒起來。
    周圍路過的學妹們發出輕笑聲，他抬頭看見二樓窗戶邊兩個晃動的身影——林慧語正舉著手機拍照，孫雪瑤在她旁邊記筆記。
    "雅琴，"他聲音發啞，"下來......有人看。"
    "沒人看。"薑雅琴蹭了蹭他的下巴，"我數過，二樓隻有慧語和瑤瑤。"她吸了吸鼻子，"你身上好暖，像......像沈家廚房的灶台。"
    沈傑的喉結動了動。
    前世這個時候，他還在酒吧當服務員，裹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被客人罵"鄉巴佬"。
    此刻懷裏的溫度真實得讓他發怔，直到薑雅琴的腳尖蹭到地麵，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抱得太緊了。
    "去吃飯？"他聲音輕得像歎息。
    三食堂的糖醋排骨剛出鍋，香味順著窗口往外湧。
    薑雅琴拽著沈傑的袖子往窗口擠，指尖還沾著他羽絨服的溫度。
    她要了份排骨飯，又點了碗冬瓜湯，轉身時看見沈傑端著餐盤站在老位置——靠窗第二桌，桌角有道他上周用鑰匙劃的小記號。
    "喂我。"她突然坐進他懷裏，把勺子塞進他手裏。
    沈傑的手一抖，半勺湯潑在桌布上。
    周圍幾個男生抬頭看過來，他耳尖紅得要滴血："雅琴，這是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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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一口。"薑雅琴歪著頭，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上次在沈家，你喂我吃了口餃子。"
    沈傑的記憶突然被拽回大年初二的廚房。
    蒸汽模糊了玻璃，他蹲在小板凳上剝蒜，薑雅琴站在灶台邊攪餃子餡。
    她舀了勺餡湊到他嘴邊，說"嚐嚐鹹淡"，他剛咬下，她就笑著跑開，說"沒煮熟呢笨蛋"。
    "就一口。"他妥協了，舀起塊排骨吹了吹，遞到她嘴邊。
    薑雅琴咬下肉，把骨頭吐在他掌心。
    接著她夾起塊冬瓜，吹涼了往他嘴裏送："你嚐嚐，今天的湯不鹹。"
    沈傑含著冬瓜，看她鼻尖沾了點飯粒，伸手去擦。
    她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臉頰上："比早上還暖。"
    他的心跳聲蓋過了食堂的喧鬧。
    前世的薑雅琴是係裏有名的冷美人，他追了三年，隻在畢業酒會上碰過她指尖一次。
    此刻她像團軟乎乎的，黏在他身邊，連睫毛顫動的弧度都帶著甜意。
    "雅琴，"他終於忍不住，"你最近......"
    "我想吃米飯。"薑雅琴舀起勺米飯，舉到他麵前晃了晃，"要你喂的。"
    沈傑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說不出話來。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在她發頂鍍了層金邊。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好。"
    當最後一口飯喂完時，薑雅琴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癱在椅子上："撐死了......"
    "去操場遛遛？"沈傑抽了張紙巾幫她擦嘴角，"曬曬太陽消消食。"
    "嗯。"她把手塞進他羽絨服口袋，指尖觸到他掌心裏還沒扔的排骨骨頭，"那......遛完你送我回宿舍？"
    "好。"沈傑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羽絨服布料傳過去，"午休時間還早。"
    風卷著銀杏葉從他們腳邊掠過。
    薑雅琴仰頭看他被陽光鍍亮的下頜線，突然覺得這個春天的風，比記憶裏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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