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芷榮盯著砂鍋裏的雞湯，用木勺在湯麵攪出漩渦。
    她已經數第三遍了——前天薑雅琴喝了三碗，昨天四碗，今天這砂鍋見底的量，少說也有五碗。
    “老沈！”她扯著嗓子喊在客廳裏看新聞的丈夫，“你說雅琴這丫頭，最近咋突然這麽能喝湯？”
    沈宏毅摘下老花鏡，探頭往廚房看：“小薑胃寒，你燉的椰子雞湯暖身，愛喝不是好事嗎？”
    “可哪有突然喝這麽多的？”魏芷榮用筷子戳了戳湯裏的椰肉，“上次我給小景明盛湯，他喝一碗就拍著肚子喊撐。雅琴倒好，上周喝兩碗，這周跟開了閘似的……”她頓了頓，手無意識地摸向抽屜，那盒被塞在最深處的驗孕試紙硌得掌心發疼。
    沈宏毅放下報紙，慢悠悠地踱進廚房：“你該不會……”
    “我能想什麽！”魏芷榮耳朵尖發紅，把湯勺往灶台上一放，“就王阿姨非說小兩口處得熱乎，該備著。我這不是怕萬一……”她突然噤聲——手機屏幕亮起，是兒子發來的視頻。
    視頻裏，薑雅琴蜷在沙發角啃雞翅，發梢沾著點雞湯油星，抬頭時眼睛彎成月牙：“阿姨，今天湯裏的竹蓀特別鮮。”沈傑靠在她身側剝蝦，剝好的蝦仁堆成小山，偏不讓她伸手，非得喂到她嘴邊。
    魏芷榮盯著視頻裏薑雅琴微微隆起的小腹——寬鬆的針織衫下，那點弧度像藏了顆小柚子。
    她手指發顫，碰倒了鹽罐，細白的鹽粒簌簌落進湯裏。
    “這丫頭……”她抓起湯勺攪了攪，聲音發飄，“該不會真……”
    “你倆躲廚房說什麽悄悄話呢？”沈傑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他拎著保溫桶，薑雅琴跟在身後，發頂的小卷毛被夜風吹得更亂，“媽，我和雅琴明天回學校，您燉的湯給我們帶點？”
    魏芷榮手忙腳亂地擦灶台，眼神卻往薑雅琴腰腹飄：“帶什麽帶，明早我親自送……”她話說到一半，沈傑的手機在褲袋裏炸響。
    是李萌悅的語音通話，背景音鬧哄哄的，夾雜著鍵盤敲擊聲：“沈總！拚多多、字節、輕音三家的廣告同時上熱搜了！現在qq群都炸了，運營部說評論區全是‘這廣告哪拍的？’‘求學校地址’！”
    沈傑挑眉，劃開手機。
    qq群裏999+條消息湧出來，蘇曉晴發了張截圖：微博熱搜前十占了三個——2009年的大學廣告有多真實 輕音校園係列破圈 拚多多青春版引回憶殺。
    許澤愷跟了條語音：“沈哥你看第三張圖！教育部官微轉發了，說‘看見當代青年的創業活力’！”
    薑雅琴湊過來看，指尖點著屏幕：“你故意把濟州大學的鍾樓、銀杏道都剪進去了？”
    “不然呢？”沈傑笑著把保溫桶遞給母親，目光落在“濟州大學創業孵化基地”的水印上，“上次魏校長說下屆創業峰會要咱們學校主持，總得先讓全國看看，濟州的學生能做出什麽樣的項目。”
    話音未落，魏芷榮的手機也響了。
    是魏江濤副校長的來電，她剛接起，就聽見對方拔高的聲音：“嫂子！你們小傑搞的廣告上新聞聯播了！我和陳書記在辦公室看直播呢，他非說要查廣告裏那句‘知識是最值錢的創業啟動金’有沒有合規……”
    沈宏毅湊過去聽，嘴角往上揚：“老魏那脾氣，肯定又要念叨‘年輕人別太招搖’。”
    “招搖好啊。”沈傑接過薑雅琴遞來的溫水，指節輕輕叩了叩桌麵，“上次周文翰說輕音要和教育部合作做創業紀錄片，現在廣告熱度夠了，正好能談……”他話沒說完，手機又震了——是周文翰的語音，帶著點喘息：“沈總，您這廣告炸得……我剛從部裏過來，領導問能不能把‘校園創業’係列做成年度案例……”
    廚房的白熾燈在沈傑眼底晃出碎光。
    他餘光瞥見母親還盯著薑雅琴的肚子，故意把話題繞回去：“媽，您明天送湯的時候，記得把我書房那盒葉酸帶上。雅琴實驗室的師姐說……”
    “誰要葉酸！”薑雅琴耳朵尖通紅，抓起沙發上的外套要捂他嘴，手機卻在這時震動。
    她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瞳孔微微收縮——是母親的號碼。
    沈傑注意到她指尖的輕顫，剛要問，就見她把手機塞進褲袋，笑著轉移話題：“海叔燉的湯要涼了，快喝吧。”
    窗外的月光漫進廚房，在薑雅琴的手機屏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未讀短信靜靜躺著：“小琴，你爸說要給沈傑爸媽送點土雞湯，明早八點到你宿舍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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