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斜得更快了些，魏淑芳挽著薑雅琴從商場玻璃門出來時，肩上已經搭了條月白色羊絨圍巾。
    薑雅琴手裏提著兩個紙袋，其中一個裝著給沈傑挑的深灰格子圍巾——方才試戴時魏淑芳非說"這顏色襯得我家傑子更精神"，小姑娘耳尖泛紅應下，指尖卻悄悄摩挲著圍巾邊緣的鎖邊。
    沈傑靠在黑色轎車前，遠遠看見母親替薑雅琴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薑雅琴突然笑出酒窩，眼睛彎成月牙。
    他摸了摸西裝內袋的絲絨盒子，喉結動了動——方才在公司看倉庫合同時，財務總監說"沈總這是要鋪大物流網"，他卻滿腦子都是今早薑雅琴視頻裏咬著吸管說"沈太太"的軟語調。
    "傑子發什麽愣呢？"魏淑芳走近拍他胳膊，"小雅說你胃不好，非挑了家燉品店當晚飯。"她把手裏的紙袋塞進兒子懷裏，"喏，你爸的羊毛衫，說是比去年那件輕。"
    薑雅琴站在魏淑芳身後，耳尖還帶著商場暖氣熏出來的粉，見沈傑看過來，睫毛快速眨了兩下，把裝著燉盅的保溫袋往他手裏送"阿姨說你中午光顧著說話，沒吃幾口飯。"
    沈傑接過袋子時指尖擦過她手背，溫溫的，像沾了商場裏的香氛。
    他喉結又動了動，想說"我更想多看看你"，卻被魏淑芳推著往停車場走"快開車，你爸還在酒店等咱們呢。"
    傍晚六點的酒店停車場飄著桂花香，沈宏毅靠在車門邊抽煙，見他們過來，把煙頭摁滅在隨身帶的鐵盒裏——那是沈傑高中時送的手工課作業，盒身還留著歪歪扭扭的"爸"字。
    "爸，明天跟媽飛三亞吧。"沈傑幫母親把圍巾收進行李箱，"公司有陳景明盯著，倉庫的事我親自跑。"
    沈宏毅拍了拍兒子肩膀，眼角的皺紋在路燈下泛著暖黃"你媽昨天還說，想等你把婚期定了再去跳廣場舞。"他瞥了眼站在五步外、正幫魏淑芳整理絲巾的薑雅琴，壓低聲音笑，"當年我追你媽，可沒你小子這麽沉得住氣。"
    魏淑芳突然回頭"老沈你嘀咕什麽呢？"她拉過薑雅琴的手塞進沈傑掌心，"小雅啊，周末來家裏吃飯，阿姨給你做糖醋排骨。"
    轎車尾燈在夜色裏劃出兩道紅光時，薑雅琴還踮著腳揮手。
    沈傑替她攏了攏被風吹起的外套領口，指尖觸到她後頸細汗，突然低頭在她發頂親了一下"冷不冷？"
    "不冷。"薑雅琴的聲音悶在他頸窩裏，"阿姨手真暖，像我媽走之前"她頓了頓，抬頭時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不過現在有你。"
    沈傑喉結重重滾動，把她往懷裏帶了帶。
    車載音響放著輕音樂，他的手從她後腰慢慢移到膝頭，掌心隔著牛仔褲布料能摸到她膝蓋的溫度。
    經過岔河森林公園時，薑雅琴突然拽了拽他袖口"要不進去轉轉？"
    停車場裏隻停了兩三輛車，月光透過梧桐葉灑在車窗上。
    沈傑關了車燈，副駕的人突然湊近，發梢掃過他耳垂"你今天一直摸口袋。"
    他心裏一跳，剛要說話，卻被溫軟的唇堵住。
    薑雅琴的手搭在他後頸，帶著點無措的顫抖，像片落在雪地裏的蝴蝶。
    他反客為主加深這個吻，直到她喘著氣推他胸口，耳尖紅得要滴血"沈傑我、我下午試圍巾時，阿姨問我"
    "問什麽？"他抵著她額頭，聲音啞得不像自己。
    "問我"薑雅琴低頭盯著他鎖骨處的紐扣，"問我戒指尺寸。"
    沈傑的手瞬間收緊，從內袋摸出絲絨盒子的動作幾乎是急切的。
    月光透過車窗照進來，銀戒在絲絨上泛著溫潤的光，他把戒指套上她無名指時，她的手還在抖"我上個月去周大福量的。"
    "我也是。"他吻她指尖，"那天你說"沈太太"，我半夜翻了三個珠寶店的款。"
    薑雅琴突然笑出聲，撲進他懷裏時帶起一陣香風"笨蛋。"
    等兩人整理好衣衫出停車場時，已經九點半。
    薑雅琴的宿舍樓下亮著暖黃的燈，她下車前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突然踮腳咬他耳朵"明天早八有高數課。"
    "我陪你上。"沈傑替她理了理被弄亂的劉海，"陳景明說倉庫合同後天簽，明天我調時間。"
    "那"她眼睛彎成月牙，"你得早起，別像上次似的，買煎餅果子把豆漿灑我書裏。"
    看她蹦跳著跑上樓，沈傑坐在車裏發了會兒呆，才發動車子回宿舍。
    推開101novel.com3寢室門時，趙俊帥正對著電腦敲鍵盤，耳機線繞在椅背上像條蛇。
    "張守義呢？"沈傑把外套掛在椅背上。
    "帶外語係大一小學妹去網吧包夜了。"趙俊帥摘下耳機，屏幕藍光映得他黑眼圈更重，"徐浩宇那孫子還說"傑哥有對象不懂我們的快樂"，我呸，上周他還說要考研"
    沈傑扯了張椅子坐下，看著電腦屏幕裏跳動的遊戲畫麵，突然笑出聲"你倒是沒去？"
    "我？"趙俊帥敲了個技能鍵，"我昨晚幫導員整理新生檔案，今天困得眼皮打架——再說了，"他瞥了眼沈傑無名指上的戒指，突然壓低聲音，"你倆今晚沒幹壞事吧？"
    "滾。"沈傑抄起枕頭砸過去，手機卻在這時震動。
    薑雅琴的消息跳出來"明早七點半，二食堂見，我要吃南瓜粥。"
    他對著屏幕笑，沒注意到趙俊帥湊過來看消息時的怪叫。
    窗外的桂花香飄進來，混著樓道裏不知誰的泡麵味，他突然想起下午商場裏魏淑芳說的話"小雅這丫頭，連挑圍巾都知道挑你爸愛穿的藏青色。"
    原來所謂"中毒"，不過是從某一天起，連呼吸都帶著她的味道。
    手機再次震動，是薑雅琴的第二條消息"對了，林慧語明天也有高數課，她最近總說舒雅月複習時老走神"
    沈傑的手指懸在屏幕上，窗外的月光突然被雲遮住一角。
    他盯著"林慧語"三個字看了兩秒，回了個"知道了"，卻沒注意到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事，大概要等明天的高數課，才會真正浮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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