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春韶第一百零八次掏出羅盤，用力拍打它的表麵。
    "喂！我可是按照你說的往東走啊！這都走了三天了，怎麽還在林子裏轉圈？"
    羅盤指針倔強地指向她身後，仿佛在無聲抗議她的路癡屬性。
    自從三天前離開忘憂穀，她就成功迷路到了一個連風無痕的地圖上都沒標注的鬼地方。
    "早知道就該跟著商隊走.….."
    她嘟囔著踢開一塊礙事的石頭，結果石頭下竄出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嚇得她一個後空翻掛在樹上。
    掛在樹杈上的祁春韶開始認真思考人生。按理說，作為青冥派掌門雖然是冒牌的），她應該英明神武、智勇雙全。可現實是——她連最基礎的"不迷路"都做不到。
    "嗷——"
    遠處傳來的慘叫聲打斷了她的自怨自艾。緊接著是兵器碰撞的脆響和樹木倒塌的轟隆聲。祁春韶像隻警覺的樹懶一樣抱住樹幹，伸長脖子張望。
    約莫三百米開外，劍氣縱橫，時不時有樹木轟然倒下。即使隔著這麽遠，她也能感受到那股淩厲的殺氣。
    "好家夥，這是組團砍boss呢？"
    她縮了縮脖子
    "溜了溜了。"
    ——————
    按照武俠劇常規操作，這時候應該悄悄繞路避開。祁春韶也是這麽想的——如果她沒有那個該死的路癡屬性的話。
    她小心翼翼地從樹上滑下來，選了個與打鬥聲完全相反的方向，信心滿滿地邁開步子。
    半小時後。
    "沒道理啊..…."
    祁春韶看著眼前被劍氣削成兩半的巨石，陷入沉思。她明明是一直往反方向走的，怎麽反而越來越接近戰場了？
    "轟！"
    一道黑影砸斷她麵前的樹木，塵土飛揚中，祁春韶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單膝跪地，手中長刀散發著令人膽寒的紫光。
    魔……魔刀千刃！
    "柒？！"她差點咬到舌頭。
    還能有比這更離譜的相遇！
    ——————
    更驚悚的是，樹林中陸續走出十幾號人——有扛著巨斧的壯漢，有手戴鋼爪的侏儒，甚至還有個坐在傀儡上的老嫗。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是衣服上都繡著刺客組織的徽記。
    咋回事？！柒現在不是沒撕破臉嗎？
    "又來個送死的。"
    鋼爪侏儒舔了舔爪子
    "今天真是豐收日。"
    祁春韶緩緩後退
    "那什麽...…我就是個路過的美容師，你們繼續...…"
    話音未落，三道寒光從不同方向襲來。她本能地抽出青冥劍，一招"回風舞柳"蕩開暗器。劍鋒劃過空氣發出奇特的嗡鳴，周圍的落葉被劍氣帶起，形成一個小型旋渦。
    —————
    全場突然安靜。
    "青冥劍法？！"
    傀儡老嫗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
    "是青冥餘孽！"
    柒也抬起頭，沾血的劉海下，那雙冰冷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波動。他盯著祁春韶手中的劍，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麽。
    "抓住她！首領有令，青冥派的人格殺勿論！"巨斧壯漢咆哮著衝來
    祁春韶心裏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她就想安安靜靜迷個路，怎麽突然就變成圍毆目標了？
    "看招！"
    她甩出三顆煙霧彈——這是她在忘憂穀特製的"辣椒粉pus版"。濃煙中，她轉身就跑，結果一頭撞上了某個堅硬的胸膛。
    抬頭一看，是柒那張放大的俊臉。兩人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祁春韶甚至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混合著某種冷冽的鬆木香。
    別誤會！彼此沒有任何意思！
    "青冥劍...…點解會喺你度？青冥劍……怎麽在你手裏？）"
    柒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
    "祖傳的！"
    祁春韶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這個回答有多蠢。柒似乎也被她的回答震住了，愣神的刹那，三枚毒鏢破空而來。
    祁春韶下意識拉著他往旁邊一滾，毒鏢深深紮進他們剛才站立的地麵。
    "喂！你們打架就打架，別傷及無辜啊！"
    祁春韶一邊嚷嚷一邊用劍格擋飛來的暗器。奇怪的是，麵對這麽多高手，她居然不怎麽害怕——可能是因為憤怒壓過了恐懼。
    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劍法幾好，但係啲步法。劍法不錯，但步法太爛。）"
    ……你強！你首席！你了不起！
    ——————
    一股巨力傳來，她被柒拽著騰空而起。下方，巨斧壯漢的武器將地麵砸出一個大坑。
    "配合我。"
    柒鬆開她的手，魔刀千刃瞬間分裂成數百碎片，如暴雨般射向敵人。
    祁春韶福至心靈，青冥劍劃出一道圓弧，劍氣引導著那些碎片形成更複雜的攻擊軌跡。兩人的招式竟完美互補，就像排練過千百次一樣。
    "這怎麽可能...…"
    傀儡老嫗慌忙操縱傀儡抵擋，卻被一道劍氣穿透防禦，直接擊碎了控製核心。
    鋼爪侏儒見勢不妙，轉身就逃，卻被柒的刀氣追上，一條胳膊齊肩而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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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道身影如鬼魅般穿梭於林間。
    ——————
    祁春韶甚至不需要思考，她的身體自動記住了每個動作——青冥劍斜挑，封住左側刺客的肩井穴；手腕翻轉，劍柄擊中後方來襲者的膻中；側身滑步，劍氣如扇麵展開，將三名敵人定在原地。
    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花哨的招式。隻有最簡單直接的製敵之術。
    她餘光瞥見柒的身影。
    那個人比她更冷酷，魔刀千刃分裂成無數碎片，精準收割被她定住的敵人性命。刀光閃過，血線浮現，然後是一具具無聲倒下的軀體。
    他們甚至沒有眼神交流。
    ——————
    "第七個。"
    祁春韶在心中默數。一個使雙鉤的女刺客從樹梢撲下，她頭也不抬，青冥劍向上一指，劍氣穿透對方足三裏穴。
    女刺客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柒的刀光已經劃過她的咽喉。
    血珠濺到祁春韶臉上，溫熱粘稠。她沒有擦。右側傳來破空聲，三枚透骨釘呈品字形射來。
    祁春韶劍尖輕點地麵，借力後仰，釘子擦著鼻尖飛過。與此同時，柒的刀片如蜂群般掠過她上空，將暗器發射者釘死在樹幹上。
    "配合得不錯。"
    她本該這樣說，但嘴唇緊閉。這不是需要交流的戰鬥，而是一場精確到毫秒的屠殺表演。
    ——————
    他們背靠背旋轉，像一台精心設計的殺戮機器。祁春韶的劍招越來越快，青冥劍法十二式循環往複。
    柒的刀光則始終如影隨形，每一道寒光閃過，必有一條生命消逝。
    某個瞬間，祁春韶的劍與柒的刀意外相碰。
    "錚——"
    一聲清越鳴響，奇異的共振在兩人武器間傳遞。她感到虎口發麻，但招式絲毫未亂，反而借勢變招，一劍刺穿偷襲者的手腕。
    ——————
    柒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奇異共鳴。他第一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但魔刀千刃的軌跡隨即變得更加精準，幾乎預判了她每一個劍招的落點。
    戰局瞬間逆轉。原本氣勢洶洶的刺客們死的死死的死，轉眼間樹林裏隻剩下滿地狼藉和兩個氣喘籲籲的人。
    轉眼間，林子裏隻剩下滿地屍體，和兩個靜立的身影。
    祁春韶收劍入鞘，動作機械。她臉上還帶著血跡，但眼神平靜得像剛做完一套廣播體操。
    莫名其妙啊這……
    ——————
    柒的魔刀千刃重新合為一體。他甩去刀身上的血珠，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祁春韶開口，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你怎麽被追殺？"
    問完她就後悔了，跟她有什麽關係？
    “唔關你事。與你無關。）”
    柒的背影頓了頓
    "青冥劍唔殺人青冥劍不殺人。）"
    他的聲音比夜風還冷
    "活人劍，死人刀。絕配。"
    祁春韶愣在原地。等她回過神，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暗中。
    隻有地上那一串帶血的腳印證明他確實存在過。
    ——————
    《生存指南·摸魚版》7條：三番兩次遇見大腿的話，該抱就抱，該交朋友交朋友。
    祁春韶蹲在灌木叢裏，嘴裏叼著根草莖，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刀光劍影的戰場。這是五天來第三次了——第一次在密林，第二次在峽穀，現在又在這片見鬼的蘆葦蕩。
    "我這是被路癡之神詛咒了嗎？"
    她掏出小本本，在《生存指南·摸魚版》第七條下麵狠狠畫了三條橫線。
    ——————
    遠處，柒的魔刀千刃正把第十三個刺客釘在土裏。圍攻他的刺客組織成員少說還有二十個，而且看起來都是精英級別。
    最要命的是，這次帶隊的是個穿紅衣服的女人，祁春韶一眼就認出來是刺客紅鬼——那位用毒的高手。
    暗影刺客的日常是互毆來提升實力嗎？
    “按照《指南》第七條...…"
    祁春韶深吸一口氣
    "該交朋友交朋友。"
    ——————
    她摸了摸腰間的小布袋，裏麵裝著在忘憂穀特製的"超級pus辣椒煙霧彈"，本來是準備對付野獸的。
    現在看起來，得提前派上用場了。
    戰場中央，柒的情況不太妙，他再強也受不了源源不斷的襲擊。
    紅鬼的毒霧限製了他的行動範圍，其他刺客趁機從四麵八方進攻。一道刀光閃過，柒的左臂添了道新傷。
    "就是現在！"
    祁春韶猛地躍起，三顆煙霧彈呈品字形飛出。
    "嘭！嘭！嘭！"
    紅色煙霧瞬間籠罩半個戰場。
    這不是普通辣椒粉，裏麵還摻了忘憂穀特產的"笑菇"孢子——吸入者會不受控製地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我的臉！哈哈哈哈！”
    "眼睛！我的眼睛！哈哈哈！"
    "有毒！哈哈哈哈……快撤！"
    刺客們的慘叫和狂笑混在一起，場麵一度非常滑稽。柒也嗆得咳嗽了幾聲，但很快適應了——祁春韶特意讓煙霧彈在他上風處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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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邊！"她朝柒招手，同時青冥劍出鞘，一招"春風拂柳"蕩開兩支射向他的毒箭。
    柒的眼神在看到她的瞬間變得複雜，但還是迅速向她靠攏。兩人背靠背站定，四周是東倒西歪的刺客和逐漸散去的紅霧。
    "又係你。又是你。）"
    柒的聲音比上次見麵時沙啞
    "跟蹤我？跟蹤我？）"
    "天地良心！"
    祁春韶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一邊喊冤
    “我幹嘛跟蹤你？找打嗎？”
    ——————
    柒似乎被這個理由說服了，因為下一秒他就簡潔明了地命令
    "向三，定身。左三，定身。）"
    祁春韶條件反射般出劍，青冥劍氣精準命中左側撲來的三個刺客。柒的魔刀隨即分裂，如蜂群般收割了被定住的敵人。
    "嘅右五，煩。右五，幹擾。）"
    柒繼續下達指令。
    祁春韶劍勢一轉，劍氣如扇麵展開，擾亂右側敵人的陣型。柒趁機突進，魔刀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五顆頭顱衝天而起。
    "後麵..…."
    "了解！"
    祁春韶頭也不回，反手一劍刺向身後，正好擋住紅鬼的偷襲。兩把兵器相撞，火花四濺。
    ——————
    "青冥派的小賤人！"
    紅鬼咬牙切齒
    "三年前沒殺幹淨，今天一並解決了！"
    別以為我沒聞到，你特麽還用了我的飄香粉，早知道往裏麵下毒。
    祁春韶還沒來得及回嘴，柒已經閃到她身前，魔刀直取紅鬼咽喉。紅衣女刺客倉皇後退，袖中灑出一片紫色粉末。
    "閉氣！"柒低喝一聲，刀勢不減。
    祁春韶立刻屏住呼吸，同時從腰間摸出個小瓶子砸在地上。瓶中藥水與毒粉接觸，發出"嗤嗤"聲響，竟將毒素中和成了無害的紫色煙霧。
    "呢招幾好。這招不錯。）"
    柒第二次給出評價。
    不知道為什麽，祁春韶感覺現在這個柒跟動漫裏不一樣，有點人味，不會麻木。
    "美容院去角質用的。"
    祁春韶咧嘴一笑
    "酸性中和反應。"
    紅鬼見勢不妙，吹了聲口哨轉身就逃。剩下的刺客也跟著作鳥獸散。轉眼間，蘆葦蕩裏隻剩下滿地狼藉和兩個氣喘籲籲的人。
    ——————
    "呼...…呼...…合作愉快？"
    祁春韶試探性地伸出手，柒看都沒看她的手，自顧自地甩去刀上血跡
    "點解你幫我？為什麽幫我？）"
    "《生存指南》第七條啊！"
    祁春韶脫口而出，見柒一臉茫然，趕緊改口
    "那什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刀尖又逼近一分。
    "等等！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祁春韶急中生智
    "你保護我不被刺客組織追殺，我暗中幫你...…呃..…."
    她絞盡腦汁想自己的價值
    "幫你療傷！對！我看你左臂傷口發黑了，肯定是紅鬼的毒！"
    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確實，毒素已經開始影響他的行動。他緩緩收刀
    "你有解藥？"
    ——————
    "沒有現成的…..."
    見柒又要變臉，祁春韶趕緊補充
    "但我能配！忘憂穀的"萬用解毒膏"加我的獨門配方！"
    沉默良久，柒終於微微點頭
    "跟緊。甩隊就死。跟緊。掉隊就死。）"
    祁春韶如蒙大赦，屁顛屁顛地跟上柒的腳步。沒走兩步，她突然想起什麽
    "那個...…我們往哪走？"
    柒頭也不回
    "你唔係識路盲去想去嘅地方咩？你不是會迷路到想去的地方嗎？）"
    他看著祁春韶握著羅盤緊張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為什麽會三番兩次地見麵了
    "這技能不受控製啊！"
    "咁就繼續唔受控製。那就繼續不受控製。）”柒的語氣居然帶著一絲諷刺，"咁你總能搵到我。反正你總能找到我。）"
    祁春韶張大了嘴。這是首席刺客柒在開玩笑嗎？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暗影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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