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國城西的一處隱蔽院落裏，陳槿安輕輕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
    這是周黑鴉的"安全屋"之一，比酒館簡陋得多，但勝在無人知曉。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屋內，紅姐正在整理行囊，阿福蹲在角落悶悶不樂地逗著一隻野貓。看到陳槿安進來，少年立刻跳起來，卻又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住，眼眶紅紅的。
    "都準備好了？"紅姐強作鎮定地問，手裏卻把一件已經疊好的衣服又拆開重疊。
    陳槿安點點頭："黎明出發。"她走到阿福麵前，"怎麽，不跟我道別嗎？"
    阿福的嘴唇顫抖著，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猛地撲進她懷裏
    "槿安姐……你別走……我們躲起來……那個瘋女人找不到我們的……"
    陳槿安輕輕拍著少年的背，喉嚨發緊。可是，能夠像這樣好好道別，已經是莫大的很好了。
    "阿福，聽我說。"她等少年哭得沒那麽厲害了，才輕聲開口，"我不是永遠離開。等事情平息了，我還會回來看你們的。"
    "真的？"阿福抬起淚眼朦朧的臉。
    "真的。"陳槿安幫他擦掉眼淚，"我答應你。"
    紅姐走過來，將一件厚實的鬥篷塞進陳槿安手裏："路上冷，帶上這個。"她的聲音還算平穩，但眼睛裏的水光出賣了她，"裏麵縫了幾個暗袋，我放了些應急的藥和銀錢。"
    陳槿安接過鬥篷，手指撫過細密的針腳。這是紅姐連夜趕製的，布料是酒館最好的那匹深青色棉布，內襯還加了一層防水油布。
    "謝謝。"
    她輕聲道，將鬥篷小心折好放入行囊。
    ——————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周黑鴉和莫三爺一前一後走進來。周黑鴉的臉色比昨天好了許多，但走路時仍不自覺地捂著胸口。曼珠沙華的毒鏢造成的傷口沒那麽容易痊愈。
    "丫頭，過來。"周黑鴉在桌邊坐下，從懷裏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拿著。"
    陳槿安沒有推辭，接過錢袋時被重量驚了一下——裏麵至少有三十兩銀子。
    "周叔，這太多了……"
    "閉嘴，拿著。"周黑鴉的獨眼瞪著她，"出門在外，沒錢寸步難行。"他頓了頓，聲音低下來，"記住，以性命為主。打不過就跑，不丟人。"
    陳槿安握緊錢袋，點點頭。
    周黑鴉的目光越過她，看向門口。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裏，黑發在夕陽下泛著微光，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屋內的一切。
    "首席。"周黑鴉微微頷首，語氣中帶著幾分陳槿安從未聽過的恭敬，"多謝援手。"
    柒隻是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陳槿安身上："傍晚出發"
    "好。"陳槿安簡短地回應。
    ——————
    柒轉身離開後，周黑鴉示意陳槿安靠近。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首席跟之前有很大不同，但是你也要注意分寸。"
    獨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不管怎樣，他都是首席。"
    陳槿安明白周黑鴉的擔憂。柒是玄武國曾經的暗影刺客首席，手上沾的血恐怕能染紅整條河。即使現在他與首領為敵，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危險人物的事實。
    "好，周叔，我會注意的。"
    她輕聲承諾。
    周黑鴉似乎還想說什麽，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個一向強硬的男人此刻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
    周黑鴉和莫三爺站在門口等候。晚霞已至，陳槿安看到酒館外除了伍六七，還有那隻穿著西裝的雞和藍色的小鳥——雞大保和小飛。
    "走吧。"伍六七簡短地說，轉身向城外方向走去。
    陳槿安深吸一口氣，拎起行囊跟上。走出幾步，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安全屋門口，周黑鴉、莫三爺、紅姐和阿福站成一排，在餘暉中向她揮手告別。
    她表情沒有傷心與不舍，有的隻是感歎
    "靚女，你好像習慣了告別呀。"
    雞大保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他撲棱著翅膀飛到陳槿安肩頭，小眼睛透過墨鏡打量著她。
    陳槿安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依然停留在漸行漸遠的安全屋上："習慣了。"
    雞大保似乎沒想到她會回答，愣了一下
    "習慣告別？那不是很傷感嗎？"
    陳槿安看著這個在動漫中總是插科打諢的角色，此刻卻意外地體貼。
    她微微一笑
    "告別，是為了更好地遇見。"
    伍六七原本正叼著根草葉望天，聞言側頭看她，夜色裏他的眼神安靜而深邃。他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接過她肩上的包袱，轉身走向前方。
    雞大保眨眨眼，小聲嘀咕
    “哇，阿七今天居然沒耍寶？”
    陳槿安看著伍六七的背影，嘴角微揚。
    是啊，告別是常態，最起碼這次，她不再是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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