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凱家裏。
    屋裏，彌漫著一股，寡淡的雜糧糊糊味兒。
    劉丹正彎腰，在灶膛前添柴。
    鍋裏，煮著他們家，為數不多的口糧。
    自從前天，張凱難得，拎回來幾隻兔子野雞。
    家裏那股子久違的肉香，好像還沒散盡。
    劉丹心裏，也跟著敞亮了兩天，覺得日子似乎有了點盼頭。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
    一股寒風，裹著張的身影擠了進來。
    劉丹抬頭，習慣性地往他手上，和背後看去。
    空的。
    兩手空空，背後也光禿禿的。
    她心裏微微沉了一下，有點失望。
    不過轉念一想。
    打獵這活兒，本就是看天吃飯，哪能天天有收獲？
    “回來了？”
    她隨口問了一句，繼續往灶裏添柴。
    張凱“嗯”了一聲，聲音悶悶的。
    脫了鞋就往炕邊縮，低著頭，也不看她。
    劉丹沒太在意，他的蔫頭耷腦，隻當他是累了，或者凍著了。
    可就在她直起身，準備去舀飯的時候。
    眼角的餘光，猛地掃過張凱的後背。
    空的！
    那把磨得鋥亮，張凱走到哪兒，都像影子一樣，背著的獵槍。不見了！
    劉丹手裏的飯勺，掉在了灶台上。
    她猛地轉過身，眼睛盯著張凱的後背，又掃視了一圈他身邊。
    聲音瞬間就變了調，尖銳急促：“張凱！你的槍呢？！”
    “槍哪兒去了？！”
    麵對劉丹尖銳的質問。
    張凱眼神躲閃，支支吾吾了半天：
    “槍…槍…”
    他含糊著：“那個…就是…”
    “就是什麽！”
    劉丹逼近一步，聲音更大，帶著不耐煩，“你倒是說啊！”
    “那麽大個東西，還能丟了不成？！”
    張凱被逼得沒辦法，看著自家婆娘，那要吃人的眼神。
    知道瞞不住了，最終隻能破罐子破摔。
    聲音帶著羞憤，和一絲怨氣，快速地嘟囔道：“前天…前天那幾隻兔子和雞…不是我打的…”
    “是，是從趙強陷阱裏拿的…”
    劉丹一愣，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張凱硬著頭皮，繼續說：“今天…我又想去拿…結果被他抓住了…”
    “那槍…就、就賠給他了…”
    話音剛落。
    “啪！”
    劉丹猛地一拍炕沿。
    整個人，像點著的炮仗，炸了！
    “什麽？！”
    她指著張凱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你個沒出息的廢物！窩囊廢！”
    她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張凱臉上，“自己打獵打不著，還有臉去偷！”
    “偷就偷了，還能讓人抓住！把吃飯的家夥，都賠進去了！”
    “張凱啊張凱！你看看你那點本事！”
    “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偷東西都偷不明白！”
    她越罵越氣，眼圈都紅了：“我們娘倆跟著你，早晚得餓死！凍死！你把槍都弄丟了！以後拿什麽打獵？”
    “拿什麽換吃的？啊？！”
    張凱被罵得狗血淋頭，縮在炕角。
    頭埋得低低的，一聲不敢吭。
    他知道自己理虧。
    偷東西被抓，還丟了槍，確實沒臉反駁。
    “趙強…都怪你…”
    “要不是你…老子怎麽會這麽丟人…”
    “怎麽會連槍都沒了…”
    他把所有的屈辱，不甘心，都記在了趙強的頭上！
    當晚，劉丹把鍋裏的糊糊，舀得幹幹淨淨。
    一點沒給張凱留。
    “沒本事的東西，餓著吧！”
    她冷冷地撂下一句話，不再理他。
    張凱縮在冰冷的炕角，聽著自己肚子咕咕叫，感受著妻子的冷漠。
    心裏對趙強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
    第二天一早。
    李賀推著，他家那輛小推車，已經出現在了趙強家門口。
    他現在是真有點上癮了。
    跟著強哥幹，把山裏的東西，變成實實在在的錢和糧食。
    這種感覺，太帶勁了。
    而且他心裏清楚，強哥家沒這玩意兒。
    昨天那頭大野豬，加上那些兔子山雞，光靠強哥一個人扛？那不得把人累趴下？怎麽可能讓他一個人扛。
    走到那扇破爛歪斜的大門前，李賀抬手拍了拍。
    “強哥，是我，李賀。”
    沒等幾下，門就從裏麵拉開了。
    趙強裹著一身寒氣，走了出來，顯然，也早就準備好了。
    “來了。”
    趙強點點頭。
    他看到小推車，眼裏閃過一絲暖意。
    “辛苦你了，還把車推過來。”
    “嗨，應該的強哥。”李賀咧嘴一笑，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沒車怎麽弄？趕緊裝貨吧。”
    兩人不再多話。
    手腳麻利地，開始往小推車上搬東西。
    最沉的那頭大野豬，被兩人合力抬了上去，用繩子仔細捆好，壓得小推車都往下沉了沉。
    接著，是分量也不輕的兔子，山雞。
    還有那把，從張凱手裏，繳獲來的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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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都一一放穩妥。
    東西裝得滿滿當當，幾乎要冒尖。
    “走！”
    李賀在前麵使勁拉著車，雖然累得額頭冒汗，臉上卻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感激。
    他扭過頭，看著在後麵幫忙推車的趙強。
    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忍不住，聲音真誠：“強哥…說真的…我這心裏頭…”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要不是你帶著我，肯教我這些，還把打到的東西分給我…我們家現在…”
    “唉，估計還在，為下一頓飯發愁呢。”
    “哪能，像現在這樣？”
    他想起，家裏多出來的糧食。
    心裏對趙強的感激，又深了幾分。
    趙強穩穩地推著車，聽到這話，隻是隨意地擺了擺手，語氣輕鬆：
    “行了，李賀，又說這些見外的話。”
    他笑了笑，“當初，我家裏最難的時候，你偷偷，給我塞窩頭那事兒，我可沒忘。”
    “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趙強目光掃過路兩旁，光禿禿的田地，和遠處的荒山。
    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這年頭，物資太缺了，光景不好，家家戶戶都不容易。”
    他看向李賀，語氣認真起來：“光靠咱們倆這小打小鬧，力量還是有限。”
    “進山打獵，人多點總歸是好事，也能互相照應。”
    趙強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征求李賀的意見：“李賀，你覺得呢？”
    “要是你認識村裏，或者附近，有那種關係走得近，信得過，人品也靠譜的兄弟，腦子活絡，手腳也勤快的。”
    “咱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把人拉進來。”
    “一起幹？”
    他看著前方蜿蜒的土路，繼續說道：“組個打獵隊。”
    “人多力量大，打到的東西多，大家都能分點。”
    “也好一起想辦法，熬過這個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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