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警局時，林雪手上捏著化妝鏡，對著鏡子補了個口紅，挎著小包就要走出辦公室。
    陸驍立馬把人逮住：“等等先別走，現場物證檢查結果出了嗎？”
    “哎喲陸隊，我們都下班了，你怎麽這個點過來了？欸，沈主任也來了？”
    沈昭朝林雪笑了笑：“嗯，我們過來看看。”
    林雪嘴角勾起一抹笑：“小兩口倒是倒是形影不離。”
    那聲音不大，兩人卻聽得清清楚楚，沈昭臉唰的一下紅了，但還是穩住了自己臉上的表情。
    陸驍立馬上了一步，反手把林雪嘴捂住：“嘿，你可閉嘴吧大姐，工作場合，注意影響。”
    “好好好，有什麽不能說的，真是。”
    “說正經的，翟宏天現場搜集到什麽了？”
    林雪瞥了陸驍一眼，一屁股坐回凳子上，重新把電腦按了開機：“翟宏天身上那個本子，上麵的所有指紋痕跡是翟宏天一個人的，沒有發現其他人的指紋。”
    “垃圾堆旁我們還采集了一些指紋，但是上麵的灰塵挺厚一層，感覺不像新的，像之前其他建築工人留下的，先保留了下來。”
    陸驍點了點頭：“本子上的血呢？”
    “血也是翟宏天的，應該是翟宏天本來手上就沾有自己身上的血跡，寫字的時候沾了上去。”
    “那就沒什麽了，對了，我記得現場還有一團黑色的膠製物？”
    林雪點開電腦上存下來的檢測報告：“就知道你急，讓同事加班送去檢測中心做的，聚丙烯材料，猜測......可能是防護服被燒了。”
    “防護服？”陸驍眯著眼，“翟宏天身上都那樣了，不能是他穿啊，這凶手準備的倒是齊全，還挺愛幹淨。”
    林雪把電腦上的檢測信息一股腦拖到了和陸驍的對話框：“就這些東西了，我就不多待了，著急下班兒呢，老秦估計還在加班，你過去看看？”
    陸驍揚了揚下巴，隨意問道：“走吧走吧，不過你最近是談戀愛了？走這麽急？”
    林雪卻一怔：“別胡說！”
    “霍，真有情況？”
    林雪不理他，拎著小挎包哼著小曲走了。
    陸驍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吧，去樓上找老秦。”
    “嗯。”
    沈昭緩緩跟在陸驍後麵，就要見到翟宏天的屍體了......心中五味雜陳。
    陳年的回憶襲來，他想起自己躺在福利院手術床上受到的折磨，想起那些瀕死的體驗，想到實驗室一個個看似被領養實則死在手術台上的朋友。
    而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經躺在了法醫解剖台上......
    “老秦，還沒下班呢？”陸驍進門時遞給了秦笙一瓶紅牛。
    秦笙一抬頭：“陸隊來了。”
    “嗯，帶沈醫生也過來看看。”
    秦笙努了努嘴：“飲料放台子上吧，我手不幹淨。別說我自己在這加班了，你看你給我帶的什麽飲料，就你這架勢，也沒有讓我下班的意思啊。”
    兩個人在解剖室門口笑了笑，陸驍問道：“我倆能進來不？”
    秦笙低著頭繼續檢查屍體：“進唄，別看惡心了就行。”
    陸驍抓著沈昭的手腕往前走了兩步：“就躺在那兒，你去看看吧。”
    沈昭緩步走過去，陸驍也跟在後麵，秦笙手裏拿著鑷子，站在塑料布的屍體旁，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將屍體上暫時不做解剖部位的塑料布也全數掀開。
    那具屍體......皮膚上有肉眼可見的刺傷起碼有幾十處，手指上血肉模糊，指尖連根拔除、口腔被打開，嘴裏已經一顆牙都不剩，唇角開裂，在臉上撕開一個不小的裂口。
    更駭人的是胸腹部，縱橫交錯的刀痕密密麻麻，盡管身體已經被秦笙擦拭過，但那些刀口，看起來也是可怕至極。
    沈昭看著翟宏天千瘡百孔的身體，不由捂住了嘴。
    陸驍拍了拍沈昭的後背：“跟你說了，怪嚇人的，這跟你做手術可不是一回事。”
    秦笙語氣平靜，食指順著屍體的前胸往下走：“致命傷在心髒。被利器貫穿，出血性休克導致死亡，但除了致命傷，身上的小傷可以說是不計其數。”
    秦笙的眉心擰了起來：“在心髒這一刀之前，翟宏天起碼受到過幾十個小時的折磨。根據創傷邊緣和出血反應來看，他的牙齒、手和腳的指甲，都是在清醒的狀態下被拔除的。而那些要不了命的刀傷，也集中在痛覺神經的密集處。”
    陸驍薄唇緊抿：“靠，折磨了這麽久，這是翟宏天刨他祖墳了？”
    沈昭沒有說話，目光在翟宏天身上落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頭別開了。
    陸驍摟了摟沈昭的肩：“沒事兒，他這是罪有應得，就是這凶手有點怪，上趕著給我送業績，連認罪書都逼著翟宏天寫了下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老秦，還有別的發現嗎？”
    秦笙點了點頭：“屍體有營養液和部分少量的鎮痛藥物殘留，大概是凶手為了延長折磨時間，故意吊著翟宏天的命。總覺得凶手......似乎準備了很久，而且也具備一定的醫學知識。”
    “和翟宏天有血海深仇的人等著殺他的......那可太多了 ”陸驍感覺有些頭疼，實在沒什麽頭緒，目前就隻能寄希望於周圍的監控了。
    夜色越來越沉，車窗外一盞盞路燈略過。
    陸驍擔憂得看向副駕駛：“真不吃晚飯了嗎？你這一整天是不是都沒怎麽吃東西？”
    沈昭搖了搖頭，目光看向窗外：“不太想吃。”
    “要不回去，我給你做點兒吧，隨便吃點。”陸驍單手握著方向盤，他知道沈昭看完翟宏天的屍體可能會不太舒服，也沒再勸，默默開著車。
    沈昭低垂著眼：“真的不想吃，你不用給我做。我其實...也沒什麽事，隻是想起小時候的事，心裏有些不太舒服，但也結束了，挺好的。”
    “嗯。”
    沈昭纖長的睫毛垂著，掩去眼底的疲憊和複雜，他的肩頸線條冷白，骨節分明，看起來有些脆弱。
    “我給nine回個電話。”
    他語氣平靜，似乎是隨口一提。
    陸驍眼神倏然一緊，指尖下意識扣了扣方向盤，卻還是低聲“嗯”了一聲。
    隻是喉結隱約動了動，腳下踩油門的速度慢了兩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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