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鐵皮屋頂的積水順著鏽蝕的螺栓滴落，在江淺眼前的金屬板上砸出細小的凹痕。她握著遊標卡尺的手指驟然收緊，刻度盤上的0.1毫米紅線在煤油燈光下微微顫抖。陸震山的氣焊槍“滋”地一聲熄滅，熔渣墜落的脆響裏，一陣極細微的顫音如遊絲般鑽入耳孔。
    “什麽聲音？”陸震山的鐵棍已經橫在胸前，鐵皮喇叭在腰間發出冷硬的碰撞聲。江淺屏住呼吸，後頸的胎記突然發燙——那是神秘空間裏遭遇吞噬者時才有的預警。她打手勢讓小周關掉熔煉爐，沸騰的金屬液歸於沉寂，倉庫陷入詭異的寂靜，唯有那顫音時斷時續，像極了用指甲刮過編鍾的餘韻。
    “像是...塤聲？”江淺的聲音發緊，她摸出藏在靴筒裏的青銅羅盤殘片，碎片邊緣的紋路正在發燙。陸震山踹開堆在角落的木箱，腐爛的棉絮裏滾出半具鏽跡斑斑的齒輪，卻沒發現任何發聲源。小周舉著示波器湊近牆角，屏幕上的波紋突然出現異常尖峰：“頻率在1943赫茲左右，和我們在神秘空間記錄的時空亂流頻率一致！”
    倉庫深處的陰影突然扭曲，江淺的手電筒光束掃過，隻見堆積的廢舊齒輪正在輕微震動。她想起虞家族譜裏的記載：“鍾鳴九響，時空共鳴”，連忙將羅盤殘片按在最近的齒輪上。奇跡般地，顫音陡然清晰，化作斷斷續續的古蜀音律，與她在暗房裏破譯的微縮膠卷內容完全吻合。
    “是密碼！”陸震山的鐵棍重重砸在齒輪上，發出“當”的清響。顫音突然拔高，倉庫頂部的鐵皮被震得嗡嗡作響。江淺的帆布包突然自行打開，纏足繡鞋滾落在地，金線鳳凰的尾羽正隨著音律擺動，鞋尖指向倉庫最深處的通風口。
    “在那裏！”小周的手指戳向示波器，異常波形的源頭正是通風管道。陸震山抬腳踹開鏽蝕的鐵網，腐臭的灰塵撲麵而來。他彎腰鑽入管道，手電筒光束在黑暗中照亮蠕動的鼠群，卻在管道拐角處發現一塊刻著眼睛圖騰的金屬片——那是玄音社成員黑袍上的飾物。
    “他們來過！”陸震山的怒吼在管道裏回蕩。他撿起金屬片，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機油味。江淺接過金屬片，指尖觸到背麵極細的刻痕——那是用摩斯密碼寫成的“7.15”，正是鍾樓每夜子時震動的日期。
    顫音突然變成刺耳的尖嘯，倉庫的煤油燈“啪”地熄滅。江淺摸出藏在旗袍夾層的玉佩，玉石表麵泛起詭異的藍光，與金屬片上的眼睛圖騰產生共鳴。黑暗中，時砂凝成的光點在空中組成玄音社的標誌，卻在觸及繡鞋的瞬間崩解成星塵。
    “他們在用聲波探測時砂之源！”小周的聲音帶著哭腔，他重啟的示波器屏幕上，無數紅色波紋正在逼近。陸震山拽著江淺後退，軍靴碾碎地麵的金屬片：“撤！這裏不安全了！”
    當三人衝出倉庫時，暴雨再次傾盆而下。江淺回頭望去，倉庫的陰影裏，通風口的鐵網正在自行閉合，仿佛有雙無形的手在幕後操縱。她握緊懷中的羅盤殘片，上麵的紋路還在發燙，那神秘的顫音似乎仍在耳畔回響，如同來自時空深處的警告。
    “老陸，”江淺的聲音被暴雨吞沒，“那聲音不是自然形成的。”她摸了摸後頸的胎記，那裏的灼熱感尚未消退，“玄音社不僅知道我們的位置，還在用某種方法...和時砂之源對話。”
    陸震山的鐵棍重重杵在積水中，濺起的水花混著機油，在地麵畫出扭曲的符紋。遠處，鍾樓的輪廓在雨幕中若隱若現，十二道幽藍光芒正從地基處升起，與他們製作的能量轉換器產生遙遠的共鳴。而那神秘的顫音，似乎就藏在鍾樓每一次鍾鳴的餘韻裏，等待著被解讀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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