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蔽倉庫的鐵皮屋頂在暴雨中敲打出密集的鼓點，江淺的手指沾滿機油，正用遊標卡尺反複測量金屬板的厚度。陸震山握著氣焊槍的手微微發抖，火焰映亮他緊繃的下頜線，熔渣濺落在破舊的工裝褲上，燙出一個個焦黑的孔洞。時砂之源被包裹在六層鉛皮箱裏，安靜地躺在角落，卻讓整個空間彌漫著細微的震顫感。
    “再偏差 0.1 毫米，傳導效率就會下降 37。” 江淺的聲音混著焊槍的轟鳴，她舉起圖紙對照眼前的零件，泛黃的紙張上，裴照的德文批注與虞家族譜的朱砂符紋重疊在一起。陸震山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金屬碎屑粘在眉毛上：“這鬼材料比日軍的坦克鋼板還難切，你確定用古法淬火能行？”
    倉庫深處傳來小周調試熔煉爐的咳嗽聲，暗紅色的火光透過磚牆縫隙滲出來。江淺將隕石碎片放入坩堝，碎片表麵的蜂窩狀氣孔在高溫下滲出銀色液體，像極了神秘空間裏的時砂流。“古蜀人用青銅與星辰鍛造神器，” 她往坩堝裏倒入守鍾人的混合血液，暗紅的液體與銀色金屬瞬間沸騰，“我們的血就是最好的催化劑。”
    陸震山突然關掉焊槍，倉庫陷入短暫的寂靜。他撿起地上扭曲的鐵皮喇叭，這是他們改裝的聲波檢測儀，此刻正發出尖銳的蜂鳴。“時砂在躁動，” 他的臉色凝重，“玄音社那幫人肯定察覺到了。” 話音未落，倉庫外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玻璃碎片飛濺的聲音混著暴雨砸在屋頂。
    江淺迅速將半成品零件塞進暗格，陸震山抄起鐵棍擋在門前。門被粗暴地推開，三個戴著紅袖章的人闖進來，手電筒的光束在倉庫裏亂晃。“有人舉報這裏搞資本主義複辟！” 為首的男人踢翻工具箱，金屬零件散落一地，“這些是什麽？私藏軍火？”
    陸震山的軍靴踩住圖紙邊緣，將其慢慢往身下挪動：“同誌，這是給街道修農具的零件。” 他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汗，露出胸前因長期勞作磨出的老繭，“您看這手，比鋤頭把還糙。” 江淺適時地咳嗽兩聲，從角落裏抱出鏽跡斑斑的鐮刀：“我們連夜趕工，就怕耽誤了秋收。”
    紅袖章男人狐疑地用手電筒照向熔煉爐，小周及時掀開爐蓋，滾燙的火星濺起。“您瞧，就是普通鑄鐵。” 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要不您試試？這爐子燙得能煎雞蛋。” 男人被熱氣逼得後退兩步，罵罵咧咧地踹翻一個鐵桶：“最好別耍花樣！”
    等腳步聲消失在雨幕中，三人渾身濕透地癱坐在地。江淺的旗袍下擺還在滴水，她摸出藏在發髻裏的微型膠卷 —— 那是裴照手稿的關鍵部分，此刻邊緣已被雨水泡得發皺。“必須加快速度，” 她將膠卷貼在煤油燈上烘烤，“玄音社的觸手已經伸過來了。”
    零件製作進入最關鍵階段時，坩堝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銀色金屬液體在沸騰中凝結成詭異的人臉形狀，正是疤臉男扭曲的笑容。陸震山抄起鐵棍就要砸，被江淺死死攔住：“別衝動！這是時砂在測試裝置兼容性。” 她咬破手指，將血滴入坩堝，金屬人臉發出淒厲的尖叫，化作萬千光點融入液體。
    “成功了！” 小周的歡呼聲震落屋頂的灰塵，“傳導模塊的共振頻率和時砂之源完全匹配！” 他舉起示波器，屏幕上的波紋組成完美的古蜀圖騰。江淺卻盯著零件表麵若隱若現的紋路，那些由血液和金屬融合形成的符紋，與虞歸荑繡鞋上的金線如出一轍。
    當最後一個能量轉換器完工時，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倉庫破洞灑在零件上，銀色的金屬表麵流轉著細密的藍光，像極了神秘空間裏的星軌。陸震山的鐵棍輕輕敲擊零件邊緣，清越的鳴響在倉庫裏回蕩，與遠處鍾樓傳來的報時聲產生奇妙的共振。
    “明天就可以組裝了。” 江淺撫摸著零件上的鳳凰圖騰 —— 那是用虞歸荑的金線鑲嵌而成，“但我們還缺最關鍵的一環...”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的鉛皮箱上，時砂之源的光芒正透過縫隙，在地麵投射出不斷變幻的星象圖。陸震山握緊拳頭，掌心的傷口再次裂開：“不管要付出什麽代價，我們都要讓鍾樓恢複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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