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番奔赴邊關，就是想把三皇子帶回京城。可他怎麽都不肯，還說軍營裏似乎有二皇子安插的眼線。你們倆一心苦讀，將來是要走仕途的，家中長輩肯定也跟你們提過如今朝堂的局勢。南疆大軍的主將，是皇後母族魏家的人，朝中不少文臣也都投靠了魏家。要是北疆大軍再被魏家掌控，恐怕要出大亂子！ ”
    劉夫人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話，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夏國北鄰齊國，如今駐守邊疆的將領，原是顧老將軍昔日的副將宋驍。
    至於南方，乃是與苗疆以及一些部落小族接壤，駐軍大將為魏國公，此人正是當今皇後的兄長。
    夏國東麵大多環海，其中有一處土地與東晉國接壤。好在兩國已然休戰，目下局勢尚算安穩。
    而夏國西麵，則是綿延山脈，無山之處便是茫茫大海。
    青州城地處夏國西北角，清平縣北麵的清山關，便是邊塞要地。
    如意與芳霏來到此地，事先仔細研究過地圖。聽劉夫人這般言語，便曉得，要說關係最為劍拔弩張的，當屬與北齊，且南北之地皆是要塞。
    魏家此番野心，可謂昭然若揭。劉夫人身為三皇子的姨母，掌管天下財富，若能將其除去，當可為二皇子拔除一大羽翼。
    張家和趙家皆是純臣，從不參與黨爭。不過張晉與趙啟年自幼便被教導，需忠於天子，愛護天下蒼生。
    二人聽聞這番話，自然明白其中利害，臉色不禁凝重起來。張晉當即鄭重一揖，“晚輩定將此消息告知家父。”
    趙啟年緊接著道：“我這便回城，即刻派人往青州送消息。”
    雖說這消息著實緊要，卻也並非急在這一時。北疆本就是顧家軍舊部，哪能被魏家輕易掌控，不然，顧惜惜也坐不住，昨日得了消息便已送信去了。
    可此事關乎天下格局，也確實得盡快傳到京中。張晉和趙啟年應下之後，便匆忙告辭。
    顧惜惜攙扶著劉夫人，見她身體撐不住，便又回房躺著去了。
    下山之時，依舊是顧成意拎著二人，在趙啟年那 “啊，啊” 的驚呼聲中落了地。
    回到小院，薑長盛已然套好了騾子，薑阿奶正拉著趙氏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家常話。
    人一到齊，薑長盛趕著騾車便朝著清平縣出發了。
    薑家人目送著騾車緩緩遠去，直至看不見了，才返回院中。如意故意落後一步，顧成意自然也跟著慢走幾步。
    “成意小哥，你瞧瞧我這輕功可有長進，還望你指點一二。” 這話是意在說給薑家人聽的。
    “阿奶，爹娘，我去後山了。”
    伴隨著幾聲關切的 “小心些”“注意安全”，如意飛身而起，顧成意緊緊相隨。
    待尋到一處平坦的小山包，如意停下，坐在一塊石頭上。
    顧成意尋了塊如意對麵的石頭坐下，“你可是有事要同我說？”
    “嗯嗯。” 如意點了點頭，臉上神色複雜，卻還是舊事重提：“成意小哥，你可有從軍打算？”
    “沒有。”顧成意認真的看著如意。
    “成意小哥，我知曉你向往軍中生活。我希望你能一展宏圖，翱翔天際，而非被困在這山林之間。”
    “隻是，若你真去了軍中，千萬要護好自己周全。”
    說著，如意心中愈發矛盾。她一方麵期望成意小哥能去做自己熱愛之事，恰似自己鍾情於種田、鑽研美食，芳霏熱衷於經商一般。若空有夢想，卻不付諸努力去嚐試，日後必定抱憾終生。
    可另一方麵，她又擔憂顧成意的安危。顧家滿門忠烈，除了師傅，其他人皆已戰死沙場，埋骨邊疆。
    成意小哥作為顧家血脈，如意實在不願他最終也落得這般淒慘結局。
    顧成意站起身來，抬手輕輕摸了摸如意的頭，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小丫頭，別瞎琢磨了。若是哪天戰事興起，我自會思量。”
    顧成意這般想法，倒不是因為他有著多麽遠大的抱負，也並非為天下百姓考慮。他所求的，不過是身邊之人都能安穩度日罷了。
    如意收起那既怕他投身軍旅，又怕他困於山中的糾結心思。
    暗自思忖，自己怎的這般婆婆媽媽，成意小哥本就是個有主見的人，哪能輕易被自己左右。
    她卻不知，日後自己竟成了顧成意的心頭軟肋。
    “成意小哥，咱們既已到了這兒，要不打些獵物回去？” 如意抬眸，望向那連綿無盡的山脈。
    “最近先別進山了。” 顧成意略一思索，還是將遇到第三撥殺手的事兒告知了如意，“保不準後麵還會有人尋過來。”
    如意回想起上次的驚險經曆，心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誰人不怕死呢？她琢磨著，這事要不要跟裏正爺爺說一聲。
    如今田地裏的活兒都忙完了，那些大叔們怕是要組織打獵了。在如意的記憶裏，農閑之時，村裏常組織大夥一起進山。
    顧成意沉思片刻，開口道：“就說近期山中危險，野豬成群。”
    過了會兒，又補上一句，“我願教村中人武藝，過些日子，大夥可隨我一同去狩獵。”
    聽聞顧成意這般為村中人打算，如意眉眼含笑，看向成意小哥。
    顧成意耳尖泛紅，“你怎這般瞧我？”
    “覺著成意小哥不像從前那般冷冰冰的了，心裏很為咱們薑家村考慮呢。”
    顧成意憶起村中的那些阿爺阿奶，如今他們見了自己，總會塞個雞蛋過來；有些大嬸還會挎著自家種的青菜，硬塞到顧惜惜手中。
    村裏的娃娃們見了自己，似乎也不再害怕躲藏，而是怯生生地喊上一句：“成意哥哥。”
    若是自己回應了，那娃娃便會興高采烈地向身旁夥伴炫耀：“成意哥哥搭理我啦！” 緊接著，一群娃娃便會圍過來，“成意哥哥、成意哥哥” 地叫個不停。
    這種被人關愛、被人在乎的感覺，著實不錯。
    念及此處，顧成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們人都很好。”
    一陣山風拂過，兩人發絲隨風飛舞，如意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下去吧，起風了，天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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