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見下車之人，紛紛彎腰行禮。趙夫人輕輕抬了抬手，“大家都別這麽客氣，免禮吧。”
    “趙夫人，裏邊兒請！”馬茗茗和芳霏一左一右，滿臉笑意地做出請進的手勢。
    趙夫人剛邁進碧水閣之時，一輛馬車從街道的另一邊駛來，擦著往前走的趙府馬車疾馳而過，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車夫扯著嗓子大喊：“都讓讓！”手裏的皮鞭還毫不留情地朝著躲閃慢的人抽過去。
    馬車停穩後，一個打扮豔麗的美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扭著腰肢下了車。
    她打量著碧水閣，嘴裏輕聲說：“這就是那外頭傳得神乎其神的碧水閣？”
    聲音輕柔，可話裏話外卻透著股子尖酸刻薄勁兒 。
    來者是客，薑家眾人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劉氏和如意迎上前去。
    開門做生意，自然得笑臉相迎。
    劉氏笑著開口招呼：“這位夫人，裏邊兒請！”
    “哎呀，怎麽有股子怪味兒，柳兒，你聞到沒？” 那美婦人皺著眉，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姨娘，是大糞味兒呢。聽說那些鄉下人整日擺弄田地，就愛跟糞土打交道，味兒能不大嘛。”
    柳兒說著，眼神還往劉氏身上瞟，話裏有話。
    好家夥，這哪是來捧場的，分明是來找茬砸場子的，還使出這麽下作的人身攻擊。
    馬茗茗留意到門口這番動靜。薑家其他人不認得這兩人，可她在州府待的日子久了，一眼就瞧出這張揚跋扈的美婦人，正是何知府的寵妾。
    她趕忙側身，朝著身旁的馬盈盈低聲吩咐：“快去，跟如意說清楚來的是誰。”
    如意本還滿臉笑意，聽了這兩人的對話，臉色 “唰” 地一下就冷了下來。
    她往前邁了一步，神色如常，語氣平和地問：“敢問這位…… 夫人，哦不，這位姨娘，您平日裏可吃米麵，可食用青菜果蔬？”
    美婦人一聽如意從 “夫人” 改稱 “姨娘”，心裏頓時不痛快，可臉上還強撐著假笑。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美婦人身邊的丫鬟柳兒搶著答道，語氣裏滿是不耐煩。
    “那您可曉得，這五穀雜糧、青菜果蔬，可都是從田地裏那糞土裏長出來的。這麽說來，姨娘您，還有這位丫鬟姐姐，平日裏豈不是也在吃糞？難怪一開口，就這麽叫人惡心。”
    “你…… 你這鄉下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我們姨娘是誰？” 柳兒氣得滿臉通紅，說著就揚起巴掌，朝著如意的臉狠狠扇過去。
    如意哪能乖乖等著挨打，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抓住柳兒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她甩到了一邊。
    鄭姨娘可沒想到，這個鄉下來的丫頭，不僅嘴皮子厲害，居然還會些拳腳功夫。柳兒能被父親安排在自己身邊，便是因為比平常丫頭多些拳腳功夫。
    就在這時，馬盈盈已經快步走到如意身旁，在她耳邊輕聲交代了這位美婦人身份。
    如意心中暗自冷笑，怪不得這兩人一來就找茬，之前芳霏就提過，這座小樓原本鄭家瞧上了。
    當時為了避開麻煩，買樓的時候，還是借孟家父子的名義遮掩著。
    可等樓外觀刷上金漆，那獨具特色的碧水閣風格一下子就顯露出來了。
    再加上馬茗茗時常進出，稍微琢磨琢磨，就知道這樓被人盤下來另作他用了。
    鄭家的人到衙門一查過戶契書，立馬就曉得是清平縣的薑家截了他們的胡。
    這不，碧水閣剛開業，鄭姨娘就代表娘家來撒氣了。
    如意想到這兒，聲音不自覺又冷了幾分，“小女不知姨娘是何方貴客。但咱們開門做生意，向來沒有趕客人的道理。要是姨娘您樂意捧場，我們自然笑臉相迎；要是姨娘嫌棄小店簡陋，也請自便。”
    如意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周圍圍觀的百姓聽了，心裏都暗自佩服。
    鄭家可是城裏有名的富戶，這鄭姨娘又是何知府的寵妾，一個小丫頭，竟半點不畏懼。
    “你…… 你算什麽東西！” 柳兒氣得滿臉通紅，伸手指著如意，聲音都變了調。
    “柳兒，閉嘴！” 鄭姨娘厲聲嗬斥，接著又道，“給這位姑娘賠個不是。”
    “姨娘……” 柳兒滿心不情願，拉長了音調。
    “還不快去！” 鄭姨娘聲音愈發冰冷，不容置疑。
    柳兒隻好不情不願地說：“這位姑娘，是我失言了，對不住啊！”
    如意瞧著這戲劇性的轉變，心裏暗自感慨：這位姨娘還真是能屈能伸。先是指使丫鬟給自己來個下馬威，試探碧水閣是不是好拿捏。發現不是軟柿子後，立馬就改變態度，放低姿態了。
    “這位姑娘，我這丫鬟口無遮攔，說話難聽，還望姑娘別往心裏去。想來姑娘就是碧水閣的小東家吧，一看就是伶俐聰慧之人。”
    鄭姨娘再次開口，臉上又掛上了那副勾人的笑容，語氣也溫和了許多。
    “姨娘口中的小東家，應當是我妹妹。” 人家態度轉變了，如意也是個懂分寸、知進退的人。
    鄭家在打聽薑家底細時，自然知道芳霏有個同胞姐姐。
    此前隻聽聞這姐姐擅長廚藝、農事，卻沒想到，口舌竟也這般厲害。
    鄭姨娘這般想著，又將目光在劉氏以及門口的薑家女眷身上來回打量。
    這薑家的女眷，看著和以往見過的鄉下人著實不同。
    穿著、長相、氣質，與州城的富貴人家相比，也絲毫不差。
    尤其是那幾個年輕姑娘，容貌出眾，州城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恐怕也沒幾個能比得上。
    當她目光掃到年方十五、尚未婚配的薑小姑時，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她暗自思忖，若是把這女子送到何知府身邊，自己的地位恐怕都要岌岌可危。
    這般念頭一起，鄭姨娘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狠意，暗暗想著：這家人，留不得！
    要是如意知道鄭姨娘竟有這般齷齪想法，還把小姑和那老色鬼聯係到一塊兒，非得尋個沒人的地方，賞她個幾個大逼鬥。
    在如意看來，這鄭姨娘怕是以為天底下的人都和她一樣，把靠色相侍奉他人當作榮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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