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齊刷刷看向芳霏，眼神裏寫滿問號，等著她開口。
    芳霏被看得發窘，幹笑兩聲，遂詢問：“張公子，方便借一步說話不？”
    “自然方便。” 張晉起身時帶得袖角輕揚，目光在芳霏臉上稍作停留，才跟著她往後院走。
    趙啟年望著兩人背影直撇嘴：“神神秘秘的，能有啥大事？”
    一扭頭看見元初正扒著櫃台瞅後廚，忙湊過去套話：“元初妹子，你二師姐到底要問什麽？還非得避開咱們？”
    “要你管！” 元初白他一眼，蹦蹦跳跳往後廚跑，一眼瞅見李嬸往鍋裏下鯉魚，眼睛頓時亮起來，“哇！李嬸這是要做蒜爆魚？” 她如今跟芳霏一個毛病，無辣不歡。
    “可不是嘛，知道你們愛吃，特意留了兩條活魚。” 李二娘笑著翻動炒勺，油花滋啦作響，香氣直往人鼻子裏鑽。
    前鋪裏，趙啟年碰了碰薑廣青胳膊：“廣青，你就不好奇他倆說什麽？”
    “想是想，但妹妹既然不想當眾說，必有她的道理。” 薑廣青低頭撥弄著茶盞，神色端方。
    “你呀，就是死心眼！” 趙啟年掃了眼旁邊繃著臉的趙廣鬆，心裏直歎氣 —— 得，又一個寵妹狂魔！轉頭又盯上最小的薑廣柏，“廣柏弟弟，不想去後院瞧瞧？你就不好奇他們要說些什麽？”
    “不去。” 薑廣柏抱著臂搖頭，“大哥說了，不能瞎打聽。”
    見三兄弟都不上鉤，趙啟年眼珠一轉，故而壓低聲音：“孤男寡女在後院，你們就不擔心你妹妹被張兄拐跑了？”
    “趙兄休要胡言！” 薑廣青猛地抬頭，“張兄為人端正，再說芳霏才多大……” 話雖這麽說，他心裏卻忽然泛起嘀咕 —— 張晉平日確實總提起芳霏，剛才那一眼的驚喜也太過直白…… 越想越不安，他扭頭吩咐廣柏，“你去後院瞧瞧。”
    古人早熟，廣柏雖小，卻也已懂男女情愫之事，想起已經防不住的如意和顧成意，再看看自家水靈靈的芳霏妹妹，頓時把腰板一挺：“放心吧大哥，我盯著呢！”
    話音未落，廣柏就邁步往後院走。
    趙啟年忙跟上：“廣柏弟弟，我陪你一道去！”
    兩人路過廚房時，被元初伸手攔住：“趙啟年，你個外男瞎往人家後院鑽，懂不懂規矩？”
    “我這是輔導廣柏功課呢！” 趙啟年朝廣柏背影喊，“廣柏，你說是不是？”
    薑廣柏一心惦記後院的事，隻當沒聽見，眨眼就溜出了廚房門。
    “撒謊！我看你就是想偷聽二師姐和我二哥說話！” 元初眯起眼。
    “小丫頭片子少管閑事！”
    “二兩銀子，放我過去！”
    元初搖頭。
    “四兩？”
    “給金山都不行！” 元初捏得指節 “哢哢” 響，“姑奶奶今兒高興，勸你別找打！”
    “得得得！” 趙啟年轉身就走 —— 這丫頭拳頭砸在身上跟小石頭似的，他可不想挨揍。
    李嬸在灶前偷笑：這群小東家的朋友啊，一個比一個鮮活熱鬧。
    燒火的小喜瞅著元初直豎大拇指：“元初小姐真厲害！”
    “那是！” 元初昂起頭，“他趙啟年再蹦躂，也打不過本姑娘！”
    客堂門口，廣柏剛把耳朵貼上門縫，門突然從裏麵推開。
    他手忙腳亂撓頭，突然想起趙啟年的話，眼睛一亮：“妹、妹妹！我來拿本書，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請教趙兄……”
    “行，你進去拿吧。” 芳霏微笑看著三哥，沒拆穿他的小把戲，轉頭對張晉道，“今日之事，還望張公子暫守秘密。”
    “自然。” 張晉點頭，目光溫和。
    廣柏鑽進屋，耳朵卻豎著聽門口動靜。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妹妹連我都瞞著，卻跟外人說悄悄話，還要保密？莫不是…… 又一顆好白菜要被拱了？！
    他越想越慌，隨手從書架上抽本書，硬生生插在兩人中間，瞪著張晉的眼神活像小獸護食。
    張晉被看的莫名其妙，瞥了眼廣柏卷在手中的書，溫言開口：“廣柏若是有不懂的之處，我可與你講解一二。”
    “不勞張公子了，說好了問趙兄的。” 廣柏把書往懷裏一藏，梗著脖子回。
    “也罷。” 張晉挑眉，心想這小兄弟今日怎的這般見外。
    芳霏瞧著三哥緊繃的臉，好氣又好笑。
    她雖頂著不足十歲的殼子，內裏卻比這小少年成熟得多，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無奈搖搖頭，故意拔高聲音道：“三哥，你先帶張公子去前鋪坐，我去喊小姑和姐姐用晚食。”
    話音落下，芳霏朝張晉福了福身子便要告退 —— 再不走，三哥怕是要把人盯出個窟窿來。
    小姑的事暫且不能說破，隻好委屈張公子受幾日兄長們的冷眼了，她在心裏默默賠罪。
    兩人回到前鋪，薑廣柏抽出懷中的書，在張晉的目光下，把《誌怪異聞》放在桌子上，硬著頭皮翻開，戳著個生僻字問趙啟年：“趙兄，這字怎麽念？”
    趙啟年探頭一看，擰著眉頭思索片刻，“不認得！”
    張晉瞧著這鬧劇輕扯嘴角，早猜出幾分，自己怕是被當成圖謀不軌的登徒子了。
    再看薑廣青和趙廣鬆，那眼神活像護崽的母雞，恨不得把自己給琢出個洞來。
    等張晉拽著趙啟年告辭，鋪子裏早沒了客人。
    林順子 “咣當咣當” 落下門板，小食鋪總算打烊。
    “苗、禾、穗” 三個姑娘麻溜兒收拾桌椅，芳霏瞧著她們眼裏有活、手腳勤快，轉頭誇李嬸：“您調教的好！”
    “都是苦出身的孩子，知道報恩。” 李嬸擦著桌子道，“尤其是苗兒，天不亮就起來燒熱水，比咱們起得都早！”
    芳霏盯著認真抹桌子的薑苗兒，心裏暗暗有了盤算。
    等薑老爹趕著騾車把大兒子，二兒子，二兒媳接回小食鋪，張晉和趙啟年也晃回了縣衙後院。
    趙啟年賴在屋裏不走，逮著張晉追問後院說了啥。張晉被纏得煩了，沒好氣道：“問你哥去！”
    “關我哥啥事？” 趙啟年摸不著頭腦，話沒說完就被推出了門。
    小食鋪裏，一頓熱乎的家常飯後，如意和芳霏擠到薑小姑的窄床。
    芳霏把聲音壓得極低，湊近小姑耳邊把打聽來的事兒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