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低聲音喚道：“師父——”
    “成意除夕回不了家了。”顧惜惜從暗處閃身，聲音帶了些冷意，“邊關要打仗。讓村裏人別往山裏去，少串門，以防遭遇不測。”
    “成意小哥他……”如意話音微微發顫。
    顧惜惜望著天邊冷月，長歎一聲：“顧家的人，生來就拴在戰場上。”
    把消息帶來，她轉身要走，如意忙問：“您這是去哪兒？”
    “守株待兔。”
    “師父千萬當心！”
    話音未落，顧惜惜已快速翻上牆頭，眨眼沒了蹤影。
    如意盯著空蕩蕩的牆頭，怔怔出神。
    “如意丫頭！”薑老爹的喊聲傳來，“傻站著幹啥？外頭風大，回屋暖和去，這兒有我和你爹就夠了！”
    “哎！這就回！”如意應了一聲，拖著腳步沉思著朝著前院走。
    “芳霏丫頭，你也回屋歇著去！”喊完如意，薑老爹又扭頭朝芳霏喊了一嗓子。
    “欸，阿爺！爹！我就先回了，你們收拾好，也趕緊進屋，外麵太冷了！”
    芳霏應著，站起身，快走兩步追上如意，卻察覺到她身上散著股沉鬱氣，便壓低聲音問：“師父跟你說了什麽？”
    “邊關要打仗了，師父讓村裏人別往外跑。”
    “姐這是在擔心成意小哥？”
    “嗯……” 如意輕輕點頭，忽的深吸口氣，“得找個由頭讓阿爺知會裏正爺爺，讓大夥兒別進山、少出村。”
    “這好辦！” 芳霏略一思忖，“就說山林外圍有狼群出沒，夜裏咱們學幾聲狼嚎，準能警醒大夥兒，再讓裏正爺爺開個會叮囑一番。”
    說話間已到房門口，如意推門時，芳霏點上煤油燈，見她眉宇緊鎖，便勸道：“姐別憂心，成意哥武藝高強，師父定也安排了人手護著他。”
    “不止是擔心他 ——” 如意聲音一沉，“聽師父那意思，怕是有人要對薑家村下手。”
    “師父沒說留了暗哨在外頭？”
    “沒明說，但多半是有的。” 芳霏托腮琢磨片刻，“看來得組織村人巡邏才行，姐還得做些辣椒粉，讓巡邏的大叔們隨身帶著防身。”
    “廚房裏還有一罐子，明兒再做多些。” 幸好早前從劉掌櫃那多要了些辣椒種，本想著開春種，如今先緊著用吧。
    正說著，門外傳來叩門聲：“如意、芳霏，睡下了沒？” 是薑老爹的聲音。
    “沒呢阿爺！” 如意開門迎進老爹，見他搓著手笑：“明兒我想去縣城買隻羊，這天寒地凍的吃著暖和，你倆要捎帶啥不？”
    “阿爺，您先別去了。” 如意挽住他胳膊往桌前走，芳霏眼疾手快掩上房門。
    “咋的了？神神秘秘的，剛才就看你倆不對勁，到底出啥事了？”
    如意和芳霏雖信得過阿爺，但軍中機密不好明說，便撿了先前編的由頭：“方才師父來過，說村周出現狼群，出去怕遭危險，讓大夥兒年前都別外出，等她解決了狼群，年後再走親訪友。”
    “這可是大事！我得趕緊跟你裏正爺爺說去！”
    “阿爺，最好再組織些人在村邊巡邏，要是發現不對勁就敲鑼，大夥兒也能及時趕過去。”芳霏叮囑道。
    \"曉得了，我這就去。你倆小女娃早些睡，別跟著瞎操心，有咱們這些大人在呢！\"
    薑老爹撂下話，跨出門檻直奔後院雜物房，抄起鐵鍁和鋤頭。
    剛把麅子皮晾上的薑長盛，正搓著凍僵的手，冷不防被老爹拽住：\"三兒，跟我去你裏正叔家！\"
    \"爹，啥急事非要摸黑去？明兒再說唄！\" 薑長盛縮著脖子嘟囔。
    老爹把鋤頭塞他懷裏，黑著臉道：\"少廢話，走著說！\"
    鄉間小路上，聽老爹講完狼群的事，薑長盛越走越覺得樹影裏藏著綠瑩瑩的眼睛。
    北風嗚咽著，似夾帶著若有似無的狼嚎，他後脖頸子直發毛，腳步不知不覺從走變跑。
    薑老爹見兒子撒丫子狂奔，心裏犯起嘀咕：\"這小子跟我比腳力？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
    當下扛起鐵鍁就追，爺倆呼哧帶喘地跑到裏正家院門口。
    \"哐哐哐！\" 薑老爹拍門時，裏正舉著燈籠探出頭，見兩人滿頭大汗、手裏抄著家夥，驚得扯著嗓子喊：\"老大老二！抄家夥！長盛家出事了！\"
    這一嗓子喊得街坊四鄰全驚醒了，窗戶紙後麵紛紛亮起燈影。
    \"老弟，我家沒啥事，是這麽回事……\" 薑老爹喘勻了氣，把如意芳霏的話一字不落轉述給薑裏正。
    這邊話音剛落，鄰居漢子們扛著鋤頭鐵鍁湧出院門，咋咋呼呼地問：\"裏正叔！出啥大事了？\"
    \"沒事沒事！\" 裏正剛聽完原委，順口應著，轉念一想人都聚齊了，不如趁機安排巡邏。
    他清了清嗓子把人叫到跟前：\"都湊過來！剛長盛爹說山裏有狼，今晚就辛苦你們幾個守夜巡邏，都警醒著點！\"
    說罷扭頭吩咐大兒子：\"去把銅鑼取來，你也跟著去！\"
    薑裏正這一吆喝，臨時巡邏隊立馬拉了起來。村裏人向來服他調度 —— 不是怕事，是知道這老頭凡事都為大夥兒著想。
    幾個漢子應得響亮，裏正見他們隻披了單衣，就著急出來了，心裏一暖：\"都先回家添件棉襖，跟婆娘說聲，再帶些幹糧。\"
    漢子們憨笑著應下，轉眼裹著厚棉襖回來。
    薑裏正瞅著他們列成隊往村外走，又追著喊：\"千萬別落單！見著不對勁別硬扛，趕緊敲鑼！你們那三拳兩腳，可鬥不過餓瘋的狼！\"
    薑老爹望著隊伍背影直感慨：成意那小子教的隊列還真有模有樣……
    此刻，深山中，正被薑老爹念叨的顧成意，忽然打了個噴嚏，抬腳踢了踢蹭過來的頭狼：\"離我遠點，當自己是看家狗呢？\"
    那頭狼委屈巴巴地耷拉著耳朵：我這不叫諂媚，是打小被你揍怕了嘛！
    “去吧，要是看見生人，讓小弟來報信！” 顧成意衝頭狼一揮手，那畜生夾著尾巴竄進黑鬆林。
    蕭元秦瞅著直揉太陽穴：“我說兄弟，你真讓這狼當探子？它能聽懂你話？”
    “能。” 顧成意麵無表情。
    “不是吧！” 蕭元秦胳膊肘撞了撞他，見顧成意依舊繃著臉，他笑著調侃，“你才十四歲，咋比宋將軍還老成？哪家姑娘看得上你這冰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