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錦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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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縣城門外,如意難得放空下來,枕著雙臂躺在平板車上,望著春日午後一碧如洗的天空,看那大朵白雲變幻出各樣形狀。
“阿爺~”如意輕輕喚。
“哎~”薑老爹應著。
“阿爺~”如意眯起眼睛,又喚了一聲。
“哎~哎~”薑老爹樂嗬嗬地應著,“咋啦?丫頭!”
“沒事,就想喊喊你。”
這般看似無意義的對話,卻暖融融地淌進如意心裏。
親情的美好,大抵就是這樣了。
“爹,閨女!”縣城外通往青州的官道上,薑長業遠遠地喊著。
馬車漸漸近了,薑長業拍了拍斜挎的藍布包:“閨女,莊子上的事辦妥了!”
原來先前薑長業在縣衙門口那番情緒翻湧後,不光得了改良弓弩的活計,還多了樁差事——去如意莊取上個月的賬本,再給趙柱子送些周轉的現銀子。
沒辦法,如今如意莊頭一茬種的糧食才歸如意,暫時沒法正常周轉。
去年秋收的糧不受她管,加上前莊頭經營得一塌糊塗,熬到夏收後,該能有富餘了。
“有勞爹了!”
“坐穩嘍,丫頭,咱們走!”
等薑長業上了車,薑老爹輕甩皮鞭,騾小夥“噠噠”邁起輕快的步子。
“如意,州城那位沒再派人來?”薑老爹對上次的刺殺仍心有餘悸。
“阿爺放心,斷刃大叔盯何府盯得緊,他們若有動作,斷瞞不過他的眼。”
“那就好,那就好。”
“閨女,改日若有機會,請那位白皮膚大俠來吃頓便飯唄。”
如意“噗嗤”笑出聲來——那位凶名在外的血煞樓樓主,若是知道自己得了這麽個稱呼,怕是要氣出內傷來!
“爹,人家是薑樓主!”
“呦,還跟咱一個姓呢!”薑長業摸了摸自己的小白臉,“咱薑家人就是生得周正!”
這位被誇生得好的薑某人,此刻正在某處洞穴深處,一皮鞭甩在兩個帶腳銬的人身上:“先砍手,還是先砍腳?”
“哦,還是腳吧,手留著還有些用處。”
“求大人饒命!”阿生、阿明嚇得加快了鑿石頭的動作。
薑敘白把皮鞭遞給聽風:“盯著點。”
隨即他心情頗好地走出洞穴,手摸向腰間的鐵牌,上麵的“顧”字已被盤得鋥亮。
兩日轉眼過去,正是縣試的日子。
考場外堵得水泄不通,送考的人臉上滿是殷殷期盼;進了考場的學子,除了緊張,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
今兒個薑家手工坊特意放了一天假,薑小姑也從州城趕了來。
除了遠在京城的芳霏,薑家人都聚在了這兒。
“廣青!”薑老爹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多說——怕給他添壓力。
薑老爹又看向廣鬆、廣柏兩兄弟:“你倆……嗯,就這麽著吧。”
兩兄弟大眼瞪小眼:“什麽就這麽著了?”
“爹是說你倆也就這樣了。”薑長業煞有介事地補充。
“好啦,進去吧!”薑小姑笑著解釋,“你阿爺是說你倆盡力就好,考不考得中,且看天意。”
“小姑,您還不如不解釋呢。”廣柏故意歎口氣,“大哥才是咱家頂梁柱哦!”
“怎麽跟你小姑說話呢?”薑長安伸手敲了敲兒子的腦門。
“阿奶,您看我爹!”廣柏往薑阿奶身邊靠了靠,“我讀書不靈光,都是他敲的!”
“長安!”薑阿奶喊了一聲,拉過廣柏摸了摸他的頭,“奶給你度度靈氣,準能考好!我這陣子摸牌,可是把把胡呢!”
說著又招呼:“廣青、廣鬆,你倆也過來,都給度度!”
“阿奶,快來不及了,我們先進去了!”廣青看了眼考場大門,朝廣鬆使了個眼色。
“對對,得趕緊進去了!”廣鬆連忙附和。
王氏朝著兒子叮囑:“再看看東西都帶全了沒?”
趙氏也跟著道:“你倆也仔細瞧瞧!”
“都齊全呢!”三兄弟打開背包檢查了一遍。
“大哥、二哥、三哥,加油!”
在如意和杉子的鼓勁聲中,三兄弟抬腳走進了考場門。
另一邊,趙啟年看著娘和阿姐時不時朝薑家那邊望,扯了扯背包肩帶:“娘,阿姐,我進去了。”
“嗯,去吧。”兩人應著,臉上帶著笑,目光又轉回了那邊。
得,我這個老幺,果然是爹娘的意外!
趙啟年心裏嘀咕著,看了看身邊形單影隻的張晉:“走吧。”
張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此刻張縣令和張主簿都在考場裏坐鎮,這位貴公子,也隻得一位老仆送行罷了。
不遠處,一輛雅致的馬車停下,下來位身著月牙白錦袍的清秀公子,衣飾考究。
聽到如意那聲響亮的“加油”,他循聲望去,不由眼前一亮——沒想到這偏僻縣城裏,竟有生得這般好看的小姑娘。
他嘴角微揚,吩咐道:“去問問,那是哪家的姑娘。”
“是,少爺。”身旁侍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暗自點頭:果然水靈。隨即又在心裏輕輕搖了搖頭。
考場大門關閉後,場內場外都浸著一股緊張氣。
對清平學院的學子來說,首日考察的基本功底和經義理解,倒不算太難。
裏麵薑家兄弟與張、趙二位公子正有條不紊地審題,外麵薑家人和趙夫人帶著趙明秀已到了小食鋪。
“長樂姐,如意,我這也算是到了出名的‘小食鋪’總鋪了,可得好好嚐嚐!”趙明秀笑道。
州城那家加盟的小食鋪,可是剛一開張,門前就排起了長隊。
“今兒就讓小姑和明秀姑姑嚐個新鮮的。”如意應道。
“哦?又出新吃食了?”薑長樂問,“我家如意出手,定是好味道!”
“談不上多美味,就吃個稀奇罷了。”
小食鋪後院飄出陣陣“波浪麵”的香氣時,考場內也漫開一股香味,引得就著熱水啃冷餅的學子們頻頻咽口水。
便是巡查的縣衙役,也總在薑家三兄弟和兩位公子的考棚邊駐足。
都是熟臉,不用問也猜得出,定是小食鋪又出了新吃食。
想著小食鋪東家向來周到,等考完了,少不了他們的份。
衙役路過薑家兄弟所在的考棚,不由投去善意的笑,腳步也特意放輕了些,怕擾了他們思緒。
小食鋪後院,趙明秀吃了一碗波浪麵,還想再添,奈何胃裏裝不下,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如意啊,這波浪麵還有剩餘嗎?我就厚著臉皮討些回去。”趙夫人向來疼女兒,想帶些回家給她解饞。
“夫人,剩下的不多,您先帶些回去嚐嚐鮮。等後頭食品作坊批量做出來了,再給州城送去。”
“好,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妹妹,咱家做這個的,不過些麵餅子,哪用得著客氣!”薑阿奶拉著趙夫人,說起了貼心話。
碗盤撤下後,客堂裏很快響起劈裏啪啦的打牌聲。
巷外,先前那位月牙錦袍公子身邊的侍衛,瞅著停在巷口那掛著“趙”字牌的馬車,若有所思——看來這位姑娘怕是有些來頭。
他心裏竟莫名閃過一絲慶幸,可轉念想到公子待自己不薄,又趕緊把這念頭壓了下去。
傍晚,考場大門一開,學子們陸續走出來。看薑廣青臉上那輕鬆模樣,便知頭場考得穩了。
再看廣鬆和廣柏,廣鬆還能把題目說個大概,問廣柏,他隻道“感覺還行”,再追問,就隻是搖頭。
趙啟年走過來,敲了敲廣柏的頭:“你平常不是挺機靈的嗎?”
“我就說嘛,都是被你們敲得不靈光了!”廣柏抱著腦袋,一臉委屈。
不遠處,那位錦衣公子正朝這邊望,目光在如意臉上停了片刻。
早上如意就察覺到這道視線,此刻又有了這種被盯上的感覺,像成了獵物一般。
她眼神一冷,直直看了過去。
對方竟不躲不避,還回了個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