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劉夫人放下手中的牌，屈指輕點芳霏的額頭，笑著起身，“有話咱們去裏間說。”
    兩人剛坐下，芳霏便開門見山：“夫人，我就不跟您客氣了——勞煩您為我師父挑兩套合宜的衣衫，要能穿去赴宴的。”
    她頓了頓，特意強調，“別要珍寶坊的！而且得快些，後日就要用。”
    劉夫人先應下來：“衣衫好辦，明日來碧水閣取便是。”隨即饒有興致地追問，“是哪家的宴會？又為何偏不要珍寶坊的？”
    “是衛家那毒婦辦的。”芳霏說著，把今日在珍寶坊的遭遇詳細講了遍。
    劉夫人久在商場，一聽便抓住了關鍵，挑眉問道：“你這是打算把私人定製的生意，擴張到京城來？”
    “確有這個念頭。”芳霏點頭，“不知夫人手中可有合用的繡娘？”
    “若你需要，自然是有的。”劉夫人應得幹脆。
    芳霏暗自咋舌：這便是首富的底氣啊。
    她又笑道：“那不知夫人願不願再合作一樁生意？”
    “你這丫頭的點子向來靠譜，我自然想參一股。”劉夫人眼中閃著精明的光，“有什麽打算盡管說，需要我做什麽，不必客氣。”
    “那我就把剛琢磨出的粗淺想法說說，夫人可別笑話。”
    “你我之間，何須說這些客套話。”
    芳霏嘿嘿一笑：“咱們開鋪子，自然要跟珍寶坊有些不同。少女的私人高定衣衫，依舊按眼下的法子，放在碧水閣裏拍賣。另外，再添上夫人們的高定衣衫，一並在這兒操持。”
    “如此一來，新鋪子裏主要賣少女成衣；至於夫人們的衣裳，除了成衣，還能做定製。首飾和包包之類的，就不搞定製了，專門備一批現成的供人挑選搭配，捎帶著賣便是。”
    “至於鋪子裏的格局擺設和裝修風格，夫人容我再想想，回頭畫個圖紙給您過目。”
    芳霏在現代本就主攻新中式風格的珠寶設計，常去中式服裝店汲取靈感，對這類鋪子的布局本就熟悉。如今結合此地的建築樣式，想來很快便能畫出圖紙。
    “隻管放手去想。”劉夫人滿口讚成，眼底滿是信任，“你的主意向來新穎獨特，碧水閣便是最好的例子。”
    她話鋒一轉，問到關鍵處：“繡娘的數目，你打算要多少？畢竟手藝人才是開鋪子的根本。”
    “熟手要十個，年紀最好在二十五歲以內——當然，若是手藝格外出眾，年紀稍長些也無妨。副手得要二十個，最好不超過十八歲，得有些靈性天賦。至於學徒，日後看鋪子的情形再招便是。”
    “為何副手要這麽多？”劉夫人略有些疑惑。
    “這些副手，我打算親自培訓一番。”芳霏笑道，“總得教些新法子，才能做出跟旁人不一樣的東西來。”
    劉夫人點頭附和：“可不是麽，有幾分底子，又帶著靈性，才能更快領會那些新奇思路。”
    她望著芳霏，笑著打趣：“說起來，真不知你這小腦袋裏裝著什麽，總有層出不窮的巧思。我若是把碧水閣高定大師要收徒的消息散出去，保管門檻都得被踏破。”
    “我可不會來者不拒。”芳霏輕揚下巴，帶著幾分傲氣。
    “這是打算把自己的名聲亮出來了？”劉夫人挑眉問道。
    要知道，芳霏隻在清平縣經營碧水閣時，是以真麵目示人做設計的。
    到了青州城的碧水閣，便多是薑小姑出麵主事，她自己半隱在幕後。
    至於京城這處碧水閣，更是徹底藏了身份——劉夫人對外隻說是請了位薑姓大師坐鎮。
    當然，若有心思活絡的人細細查探，未必查不出底細，隻是碧水閣早放出話來，薑大師在京城不接私活，故而，也沒多少人特意來尋了。
    不過眼下不同了，借了名聲的便利，自有旁人趨之若鶩。
    “自然是要的。”芳霏道，“既已在京城亮過一批高定，且引得不少人追捧，如今要開新鋪子，正好借上這份勢頭。”
    “借勢而起，方能事半功倍。”劉夫人深以為然，“那些追捧高定的夫人小姐，本就認‘薑大師’的手藝，如今知道是你親手調教徒弟、開新鋪子，少不得要來看個新鮮、捧個場。”
    芳霏笑了：“夫人說的是。到時候再放出話來，咱們鋪子的衣裳，既有高定的精致，又比尋常成衣多些巧思，價格卻更實在些——尋常人家的姑娘也能買得起，這生意才能做活。”
    “你這是想把高低兩頭的生意都占了？”劉夫人挑眉，眼底帶著讚賞，“倒是個周全主意。”
    “不全占，隻取中間一段。”芳霏解釋道，“真正的頂級高定仍由碧水閣拍賣，新鋪子主打‘精致成衣’和‘輕奢定製’，讓客人既能穿出體麵，又不至於覺得遙不可及。”
    她頓了頓，又道：“再說了，等徒弟們學成後，手藝精湛的便送到碧水閣來。屆時由我親自畫圖樣、定款式，也省了從青州運衣裳來的風險。便是我不在京城，每月隻把圖樣送來，她們也能照著做。”
    “至於稍遜些的便留在新鋪麵，兩處相輔相成，反倒能形成氣候。”
    劉夫人聽得連連點頭，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如此一來，不出半年，這京城的衣飾行當，怕是要被你攪動得變個模樣了。”
    “變不變模樣倒在其次。”芳霏眼中閃著光，“我隻想著，讓珍寶坊的勢利眼瞧瞧，不靠攀附、不耍手段，僅憑真本事也能把生意做起來——而且做得更長久。”
    劉夫人放下茶盞，看著她年輕卻篤定的臉龐，忽然笑道：“好！明日我便讓人去江南把繡娘帶回來，你親自來挑。”
    劉家商行的生意本就鋪得極廣，先前因著珍寶坊的緣故，多少顧及著魏家幾分，才把繡坊的生意設在了江南。
    “多謝夫人！”芳霏起身福了一禮，笑得眉眼彎彎，“夫人，明日勞煩讓茗茗姐把師父的衣衫捎回去，還有您那個海星編織包，借師父用一回。”
    “你這鬼機靈。”劉夫人點了點她，“那款包可是讓衛國公夫人眼熱了許久，她托人來我這兒求了好幾回呢。”
    “正因為她喜歡，才更該選這個。”芳霏俏皮地眨了眨眼。
    兩人再次回到麻將桌旁，隻見氣氛凝重得很。
    原來劉夫人離席後，顧惜惜替了她的位置，此刻正大殺四方，隻聽她又一聲“自摸，胡了！”
    顧惜惜利落地推倒牌，那模樣竟似在戰場上打了場勝仗，周身透著股殺伐果斷的氣勢，把同席的三位夫人都震懾住了，氣氛越發沉滯。
    “師父，小師妹！”芳霏喚道。
    顧惜惜起身，把位置還給劉夫人。
    芳霏瞧著那三位夫人，分明鬆了口氣的模樣。
    去了三樓，芳霏才笑道：“師父，您可得收收那股子氣勢，瞧把她們嚇得。”
    “活該，就該好好殺殺她們的威風！”元初撇了撇嘴。
    “我不在時，出了什麽事？”芳霏一聽便知其中是有故事的。
    “二師姐，你是不知道，她們三個見師父是生麵孔，就想合夥使些小動作，咱們師父可是慧眼如炬，全瞧在了眼裏，這不就吃了苦頭？”元初快言快語，說的眉飛色舞。
    “師父，先前是我多嘴了，當我沒說。”
    芳霏做了個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
    “無妨。”顧惜惜寵溺的摸了摸芳霏的頭。
    師徒三人躺在按摩床上，元初又想起方才芳霏離席的事，“二師姐，你方才同劉夫人說了些什麽？”
    “原本是找她給師父挑兩身合身的衣裳，後來說起今日在珍寶坊的事，便順帶聊了聊開新鋪子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