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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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新鋪子?” 元初頓時來了興致,眼睛亮晶晶的,“莫不是繡坊?” 二師姐在珍寶坊撂下的那些話,她可都記在心裏,巴不得能早日成真呢。
    “正是如小師妹所想。” 芳霏笑著點頭。
    “那可太好了!定要讓珍寶坊那些狗仗人勢的東西,好好瞧瞧咱們的本事!” 元初攥著拳頭道。
    “你就這般信我能做好?”
    “您可是我的二師姐呀!” 元初語氣裏滿是與有榮焉的驕傲。
    師姐妹二人輕聲說著話,不知不覺間便閉上了眼。
    按摩的侍女輕手輕腳給她們蓋上薄被,又悄悄帶上門,房中隻剩均勻的呼吸聲。
    這日,青州城的府試已入第二場。
    與其他考生的飯菜不同,有了如意親自照料,薑廣青、張晉、趙啟年三人的餐食格外妥帖。
    除了方便攜帶的波浪麵,還有如意特意做的超薄水洛饃,隻需在熱水上稍蒸片刻,卷上炒得噴香的香菇醬和鹵肉,吃起來滿口鮮香,倒也十分可口。
    如今的青州城,早已不是當初何知府與趙指揮使文武相爭、互不相容的局麵了。
    被架空的何知府沒了實權,說話再無分量,城中反倒呈現出一派清明氣象。
    何家那位新夫人,自喪子之事反轉後,名聲一落千丈,如今更是連大門都不敢出。所謂 “牆倒眾人推”,大抵便是這般光景了。
    京城這邊,蔡大明趕著馬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軲轆軲轆”的聲響。
    元初撩開車簾,望見不遠處那扇敞開的紅漆木門,門楣上懸著塊金字牌匾,“衛府”二字格外醒目。
    她轉頭道:“師父,快到了!”
    馬車穩穩停在門前,師徒三人剛下車,門旁等候的一個嬤嬤便迎了上來。
    她瞥見顧惜惜時,眼神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閃過一絲驚豔與嫉妒——這神情半點沒逃過芳霏的眼睛。
    顧惜惜常年練功,體態輕盈矯健,身姿又格外高挑,臉上帶著股血氣充足的鮮活美感。
    芳霏沒特意給她濃妝修飾,隻薄薄敷了層粉,眼線微微上挑,用的是現代的裸妝法子,在外人瞧來,倒像是沒施半點脂粉一般。
    她今日梳了個墮馬髻,發髻裏纏著金銀線,上頭插著支黑白玉石相間的劍形發簪。
    身上的白綾上襦,用金線繡了匹奔騰的駿馬;下身的玄色羅裙,以銀線繡出山林剪影。
    手裏拎著那隻樣式柔美的編織包,給這身英氣逼人的裝扮添了幾分靈動。
    芳霏心裏暗笑:師父若是帶上她那柄寶劍,才真正叫相得益彰。
    可這編織包,在衛國公夫人眼裏,殺傷力怕是比寶劍還要厲害幾分呢。
    那嬤嬤定了定神,臉上堆起幾分客套的笑:“顧夫人,兩位小姐,我們夫人已在裏頭候著了,請隨老奴來。”
    這位嬤嬤是衛國公夫人身邊的老人,十幾年前自然與顧惜惜打過照麵。
    當年她家主子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時,這嬤嬤也沒少幫襯著出力。
    “走吧。”顧惜惜淡淡應了一聲。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對頭,何必虛情假意地掛著笑。
    穿過前院抄手遊廊,繞過一方栽著晚香玉的天井,便到了正廳。
    廳裏早已坐了七八位衣著光鮮的夫人小姐,說笑聲混著熏香的氣息撲麵而來。
    衛國公夫人正端著茶盞與人閑話,見她們進來,立刻放下杯子起身。
    目光先落在顧惜惜身上,隨即被她手裏的編織包勾去了神,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嫉妒——到底是有些涵養功夫,轉瞬便掩了過去。
    “惜惜姐可算來了,我這廳裏就盼著你添彩呢。”衛國公夫人話說得客氣,眼裏的笑意卻透著幾分冷意。
    顧惜惜掃了眼廳中座椅,竟無一處空著,心中冷笑:還是十幾年前那套上不得台麵的把戲。當初沒讓她討到好,如今自然也休想。
    “國公府這是庫中空虛了?連椅凳都要緊著用?”她語氣淡淡,卻帶著幾分譏誚。
    “呀,顧姐姐說的是。”衛國公夫人輕笑著圓話,“定是下人疏忽了,該罰!汀蘭,還不快讓人搬些椅凳來!”
    “妹妹這粗心的毛病,十幾年了竟還是沒改。”
    顧惜惜瞥了眼廳中眾人,果然都是些唯她馬首是瞻的麵孔,想來今日這宴席,是要特意演場戲,無非是想炫耀她如今的尊榮和那所謂的恩愛,好讓她像當年那般,識趣地“知難而退”罷了。
    一位微胖的夫人忙打圓場:“惜惜姐,多年不見,性子倒還是這般率真。”
    另一位穿青衣的夫人跟著附和:“衛國公夫人這些年被國公爺護得好,性子倒還和少女時一般無二呢。”
    衛國公夫人拿手帕掩著嘴,臉上泛起紅暈,作嬌羞狀:“姐姐們這是說哪裏話。國公爺不過是心細些,倒顯得我笨手笨腳的了。”
    看著這般年紀的人還學少女嬌態,芳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是想讓師父嫉妒他們的“恩愛”?
    這些伎倆,要說對師父毫無影響也不盡然,頂多……隻起到些惡心人的作用罷了。
    接下來,廳中夫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奉承著衛國公夫人,顧惜惜懶得與她們逞口舌之快,隻含笑聽著,手裏慢悠悠把玩著那隻編織包。
    若是換作早年性子,她早已甩袖而去,回頭定要暗中給這些人每人一記教訓。
    隻是如今養氣功夫見長,更因著對衛國公早已半分情分也無,自然懶得多動肝火。
    衛國公夫人始終留意著顧惜惜的神色舉動,見她一臉不在意,再瞧著她手中那隻自己求而不得的編織包,眼中的火氣險些按捺不住,多虧多年養氣功夫才沒露出來。
    元初打一進門就瞥見了衛國公夫人身上的衣衫,一直偷偷與芳霏遞著眼色,滿眼都是隱隱的期待。
    芳霏勾了勾嘴角,低聲道:“小師妹別急,咱們且看著她們演,說不定還有重頭戲呢。”
    元初點頭,悄聲道:“二師姐,這趟可算沒白來。”
    上次衛國公夫人頭紮雞籠的鬧劇她沒親眼瞧見,這回說什麽也不能錯過了。
    故而她眼中閃著興奮的光,目光直直盯著衛國公夫人,那視線太過灼熱,竟讓衛夫人莫名覺得後背發緊,下意識攏了攏衣襟。
    正這時,衛國公夫人忽覺脖頸處一陣刺癢,起初還強忍著,隻悄悄抬手撓了兩下。
    可那癢意像生了腳似的,順著衣領往裏頭鑽,片刻間便蔓延到臉頰,方才還故作嬌羞的紅暈,此刻竟真的漲得通紅,還隱隱起了些細密的疹子。
    “夫人,您這臉……”旁邊的青衣夫人先發現了異樣,驚得低呼一聲。
    眾人目光齊刷刷聚過來,衛國公夫人忙拿手帕捂住臉,聲音都發了顫:“許是……許是方才聞了花香,有些過敏?”
    芳霏端著茶盞,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元初眼睛發亮,悄悄湊到芳霏耳邊:“二師姐,來了來了!”
    顧惜惜依舊把玩著編織包,隻是嘴角那抹笑意深了些。
    衛國公夫人又癢又窘,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偏生眾人目光都黏在她身上,想退席又怕落了麵子,隻得強撐著道:“許是屋裏太悶了,咱們去花園裏坐坐吧,那兒涼快些。”
    眾人自然附和,簇擁著她往花園去。
    剛走到月洞門,衛夫人脖子上的疹子已連成一片,癢得她再也顧不上體麵,一把扯掉領口的盤扣,露出的脖頸又紅又腫。
    “這……這是怎麽了?”有夫人驚道,“瞧著倒像是沾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芳霏適時開口,語氣少不了些幸災樂禍:“國公夫人這身衣裳料子看著別致,莫不是新裁的?聽說有些新染的料子,性子烈,沾了汗氣就容易惹麻煩呢。”
    她就是要往珍寶坊身上潑髒水,那鋪子關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