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家村的小院裏，趙明秀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講完，當即對著薑老爹和薑阿奶 “噗通” 跪下：“晚輩替小弟向二位長輩賠罪，若是他不拉著廣青喝酒……”
    “孩子快起來！” 薑阿奶忙顫抖著手去拉她，眼眶泛紅，“這事哪能怪你？要怪也隻怪那喪盡天良的惡人！”
    一旁的劉氏早已經哭得肝腸寸斷，癱在大嫂王氏懷裏，淚水打濕了衣襟。
    “我要去京城…… 我去京城等著如意……” 劉氏哽咽著，聲音斷斷續續。
    “去，咱們都去！” 王氏緊緊摟著她，一邊抹淚一邊安慰，“咱們如意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定會沒事的。”
    小院裏哭聲一片，人人心頭都壓著塊巨石。
    院外，跟著趙明秀來的暗衛正與從暗影中走出的一人對峙。
    聽風認出對方是趙家小姐帶來的人，當即抱拳道：“在下是顧將軍留下保護薑家村的人。”—— 他總不能說是血煞樓的，好在顧成意如今已是將軍，這話雖是托詞，倒也不算虛言。
    那暗衛亦抱拳回禮：“趙家護衛。”
    “敢問閣下，可是出了什麽事？” 聽風一心隻在護著薑家人，從不多聽私語，此刻見對方神色凝重，便主動問。
    “如意姑娘…… 被人綁走了。” 暗衛也不隱瞞。他能感覺到對方功夫遠在自己之上 —— 方才對方悄然現身，自己竟毫無察覺。
    若此人對薑家村心存歹意，早已動手，斷不會等到此刻，索性將事情經過細細說了一遍，盼著對方能憑身後的力量搭把手。
    聽風臉上的神色越聽越沉。在薑家村，他接觸最多的便是如意姑娘。
    每次她往後山狼洞去，總會帶些吃食或是方子，雖不常碰麵，那些細致的心意卻都是他第一個經手的。
    自入了江湖以來，也隻有這位姑娘會惦記著他們這群糙漢子，怕他們吃不好、過不慣。
    如今她遭此橫禍，聽風隻覺心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兄弟，勞你守著這邊。若有異動，便拉響這個。” 聽風將一支穿雲箭塞到趙家暗衛手中，“我去去就回。”
    後山血煞樓老巢，薑敘白聽完聽風的稟報，眼神瞬間眯成一條縫，周身寒氣逼人：“聽雨，傳我密令 —— 血煞樓上下全員出動，尋回如意姑娘，另將那姓陳的小子活捉，送到顧惜惜跟前處置！”
    “聽雷，去鎮上尋李先生，把事告訴他，他自會明白該怎麽做。”
    “聽風，你繼續守好薑家村，不得有誤。”
    三人齊聲應 “是”，領命退下。
    薑敘白指尖摩挲著腰間的腰牌，淡淡道：“倒是許久沒在江湖上走動了，也該出去看看了。”
    “聽雪。” 他揚聲喚道。
    黑暗中走出一個十二三歲、戴著麵具的苗疆少女，垂首應道：“義父。”
    “這血煞樓總部，便交由你照看。”
    交代完畢，薑敘白身影一晃，已消失在山洞中，看那去向，正是往京城而去。
    他指尖輕撚腰牌，低聲自語：“這次，得親自向她賠罪了。”
    鎮上的打鐵鋪裏，頭發亂糟糟的薑長業眼中布滿紅血絲，卻難掩喜色。
    就在方才，他和李德山照著如意描述的樣式，造出了袖箭，試了試 “嗖嗖” 連發七箭，箭頭都深深紮進遠處的木樁裏。
    “成了！老兄，我得趕緊回去，待明早閨女回來，第一時間把這好消息告訴她！” 薑長業搓著手，滿臉急切。
    李德山笑著點頭，眼中也藏不住興奮 —— 這般有巧思的兵器，最能讓他這手藝人成就感滿滿。
    誰知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輕叩聲，一道清朗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在下血煞樓聽雷，有要事求見李先生。”
    聽雷推門而入，見薑長業臉上還帶著未褪的喜色，便知他尚未聽聞噩耗。
    “李先生，薑大哥！” 聽雷神色凝重，“如意姑娘…… 在海上失蹤了。”
    這幾個字如驚雷在薑長業耳邊炸開，他隻覺腦袋 “嗡” 的一聲，一片空白，抓住聽雷的胳膊顫聲問：“你說什麽？”
    聽雷將事情經過快速講了一遍。薑長業頓時慌了神，轉身拉住身旁的李德山：“大哥，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
    這些日子同吃同住，李德山待他真心，也未刻意遮掩身手，臥房裏掛著的兵器、偶爾顯露的功夫，都讓薑長業知道這位老兄絕非尋常鐵匠。
    李德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好兄弟，你且先回家去。家裏人此刻定六神無主，正需要你撐著。尋人的事，交給我。”
    “我也要去！” 薑長業紅著眼眶，語氣固執，“我閨女丟了，我哪能在家裏坐得住！”
    李德山看著他眼中的焦灼與執拗，終究點了點頭：“好。”
    薑長業轉向聽雷，抱拳說道：“聽雷兄弟，勞煩你回薑家村一趟，告知家裏人，我跟李大哥這就一同去尋人了。”
    事不宜遲，聽雷當即告辭，轉身便往薑家村趕去 —— 得先把這裏的消息送回去才好。
    他心裏清楚，李先生早年曾救過漕幫幫主的性命，這等舊事旁人或許不知，血煞樓消息最是靈通，他掌管著樓裏的買賣信息線，自然早有耳聞。
    也正因如此，樓主才特意派他跑這一趟。
    漕幫的老巢在荊門，而陳彥之那艘船的目的地正是此處。
    京城本就不靠海，沒有海港，要走水路去京城，必然要在緊鄰的荊門停靠中轉。
    漕幫在海上勢力最大，船隻遍布各條航道，沿途都有眼線，更有自己的秘密通信渠道。
    此番若能請動漕幫出麵尋如意，找到人的把握定然能大上許多。
    薑家村的小院裏，除了被硬留下來照看家事的王氏和錦華，其餘人都已登上了薑小姑派來的那輛馬車。
    劉氏掀開車簾，對著站在門口的王氏叮囑道：“大嫂，這事就別驚動村裏人了，他們跟著操心也無濟於事。桂枝那邊也先瞞著，別告訴她。”
    頓了頓繼而道：“杉子，若有人問起，便說我們去京城了 —— 芳霏開了新鋪子，我們去給她道賀呢。”
    杉子今晚本是和表哥清子在食品作坊那邊陪著張桂枝歇下的，對這邊的變故全然不知。
    劉氏想著，能不讓他們擔憂害怕便盡量瞞著。
    “好，翠娥你放心去吧。” 王氏眼圈通紅，強忍著淚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