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實驗室裏，藍光在數據屏幕上跳動。林默盯著滿牆的便簽紙，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尚未發生的災難預警日期。他伸手撕下一張寫著"9.18股市熔斷"的黃色便簽，在指尖揉成團。
    "你確定要刪除這些記憶？"係統精靈的虛影從天花板降下，半透明的數據流組成的人形比往常模糊，"每刪除一條未來信息，我的核心算法就會損失一部分。"
    林默喉結滾動，咽下口腔裏的血腥味："特斯拉研究所的檔案顯示，蝴蝶效應已經開始改變曆史軌跡。再這樣下去，你會徹底消失。"
    他點開全息投影，係統界麵彈出鮮紅的警告框：【曆史改變度51】。投影光線在他臉上投下交錯的光影，將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映得如同燃燒的炭火。
    "有意思..."他對著空氣說話，聲音突然變成電子合成音，"原來這就是全知全能的代價。"
    上午九點，蘇氏集團頂層會議室。
    林默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輕敲桌麵。係統界麵在他視網膜上展開，顯示著董事會每個成員的詳細分析：【蘇誌遠—63概率會反對新能源提案】【財務總監—89可能提出資金鏈問題】...
    "林總監，你對這個並購案有什麽看法？"蘇誌遠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他抬眼望去，係統立刻在嶽父頭頂標注出【談判策略：以退為進】的淡藍色文字。透過半透明的數據流，他能清晰看到蘇誌遠眼角肌肉的細微抽動——那是掩飾輕蔑的本能反應。
    "我認為應該放棄收購。"林默故意說反話，看著係統預測的【蘇雨晴反應：皺眉，右手無名指輕敲茶杯】在現實中分毫不差地重現。
    蘇雨晴果然蹙起眉頭，瓷杯與桌麵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今天穿了件墨綠色西裝，領口別著那枚他上周送的銀杏葉胸針——係統顯示這是她最近三天佩戴率最高的飾品。
    "理由呢？"她聲音清冷，但係統標注的心率曲線已經上升到112。
    林默突然關閉了視網膜投影。世界瞬間變得真實而模糊，像突然摘掉vr眼鏡。他需要這種不確定感，就像戒毒者渴望疼痛。
    "因為..."他故意停頓，觀察妻子無意識咬住下唇的小動作，"我覺得對方要價太高。"
    蘇誌遠冷笑一聲："你懂什麽估值？陳家出價已經比市場價低15。"
    會議室突然安靜。林默重新打開係統，看到最新彈出的警告：【檢測到陳浩幕後操縱痕跡，可信度92】。數據像潮水般湧來，他甚至能預測接下來五分鍾每個人要說的每一句話。
    這種全知讓他窒息。
    午餐時間，林默獨自來到公司天台。秋風卷著枯葉打旋，遠處城市輪廓在霧霾中若隱若現。
    "你最近很反常。"蘇雨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遞來一杯黑咖啡，沒加糖——係統數據顯示這是他最近三個月最常點的飲品。
    林默接過杯子，指尖碰到她冰涼的指甲。"隻是有些累。"他撒謊道，同時關閉了顯示【蘇雨晴懷疑指數87】的懸浮窗。
    "昨晚我又看到你在書房貼便簽。"她靠在欄杆上，發絲被風吹亂，"那些日期是什麽意思？"
    陽光穿透雲層，在她睫毛下投下細碎的陰影。林默突然很想記住這個畫麵，而不是通過係統生成的【情感分析報告】來理解此刻的情緒。
    "隻是...工作備忘。"他移開視線，看到樓下停車場陳浩的奔馳正緩緩駛入。係統立刻彈出十幾種應對方案，每條都標注著成功率。
    蘇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著我。"
    她的掌心有細微的汗濕，脈搏通過皮膚傳來。係統此刻應該顯示她的腎上腺素水平，但林默選擇保持沉默。
    "你到底在隱瞞什麽？"她聲音發顫，"自從那個雨天在咖啡店相遇，我就感覺你身上有太多謎團。"
    林默想起被刪除的記憶片段。係統曾告訴他，那個"偶遇"是精心設計的結果。但現在他寧願相信那是命運。
    "如果我變得...普通，你還會——"
    刺耳的刹車聲打斷了他。樓下傳來嘈雜的人聲，陳浩帶著一群記者闖進大廈。係統緊急警報閃爍：【媒體爆料：蘇氏技術剽竊醜聞，5分鍾後全網發布】。
    蘇雨晴的手機同時響起。她接聽後臉色驟變："爸說董事會緊急集合，有媒體拍到你和特斯拉前研究員密會的照片。"
    林默苦笑。係統早就預測到這場風波，甚至提供了七種化解方案。但他突然厭倦了這種被劇透的人生。
    "告訴他們真相。"他關掉所有數據流，"就說那些技術確實來自特斯拉的廢棄專利。"
    "你瘋了？這會引發法律糾紛！"
    "但能保住係統核心。"他在心裏補充道。陽光突然變得刺眼，視網膜上殘留的數據光斑像燃燒的灰燼。
    蘇雨晴的瞳孔微微擴大。她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用力握緊他的手。這個反應係統沒有預測到——在無數可能性中，唯獨漏算了這個沉默的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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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危機公關會議上，林默主動承認了技術來源。董事會亂成一團，蘇誌遠摔碎了第三個茶杯。隻有蘇雨晴注意到，丈夫嘴角掛著奇怪的微笑。
    "你故意的。"散會後她在電梯裏堵住他，"為什麽突然放棄所有優勢？"
    電梯鏡麵映出兩人模糊的倒影。林默伸手按停電梯，黑暗瞬間吞沒狹小空間。應急燈的紅光裏，他第一次完全關閉係統。
    "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他的聲音在黑暗中異常清晰，"你說最喜歡哪家餐廳的意外驚喜甜點。"
    "現在說這個幹什麽？"
    "因為廚師後來告訴我，那是你提前三小時打電話特意安排的。"林默輕笑，"但假裝偶然的驚喜，比真正的偶然更動人，不是嗎？"
    蘇雨晴的呼吸聲在黑暗中變得急促。電梯突然震動，恢複供電。光明重現的瞬間，林默看到她眼中閃過的慌亂——沒有係統提示，他也能讀懂這種表情。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他按下頂層按鈕，"明天我要去見陳浩，不帶任何數據預測。"
    電梯開始上升。蘇雨晴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明知那是個陷阱！"
    "所以才值得一去。"林默看著樓層數字跳動，"否則人生就像被劇透的電影，再精彩的轉折也索然無味。"
    電梯到達頂層的叮咚聲格外清脆。門開的瞬間，夕陽迎麵撲來，將兩人染成金色。蘇雨晴突然拽住他的領帶，迫使他低頭。
    "聽著，"她氣息不穩，"我不在乎你那些秘密。但如果你敢出事..."她的指甲陷入他的襯衫，"我會讓係統後悔創造了你。"
    這個威脅太過荒謬，林默忍不住大笑。笑聲中，他隱約聽到係統微弱的提示音：【情感分析更新：真愛變量超出算法閾值】。
    夕陽西沉，最後一縷光線掠過蘇雨晴泛紅的耳尖。林默突然希望黑夜永遠不要來臨——不是因為他能預測星辰軌跡，而是因為此刻的未知如此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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