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暴雨如注。林默盯著會議室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指尖無意識地在平板電腦邊緣敲擊。係統界麵最後一次閃爍後，徹底變成了灰色。
    "係統進入最終維護期，預計耗時48小時。"機械音在他耳畔響起，"溫馨提示：這是宿主首次體驗無預知的商業談判。"
    蘇雨晴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在他身側停下。她今天穿了件鐵灰色的套裝，領口別著那枚他去年送的蝴蝶胸針——當時係統提示這是她未來三個月最常佩戴的配飾。
    "陳氏集團的報價單看過了？"她將一疊文件推到他麵前，指甲在某個數據上輕輕一劃，"他們在這個環節做了手腳。"
    林默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盯著妻子手腕內側的淡青色血管。沒有係統標注的"此處曾被玻璃劃傷3"的懸浮提示，那截手腕看起來陌生又鮮活。
    "林總監？"長桌對麵的陳浩敲了敲桌麵，"貴司對智能物流園區的估值似乎過於樂觀了。"
    全息投影在會議桌上空展開，林默條件反射地伸手想調出係統準備的應對方案，卻抓了個空。他喉結滾動，突然發現記憶裏那些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的市場數據變得模糊不清。
    "根據上季度行業報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數據區間遊移，"物流自動化設備的折舊率應該在15到...18之間？"
    陳浩的眉毛微妙地抬高了0.5厘米。這個微表情被係統標注過，意味著對方發現了重大漏洞。林默感到西裝後背貼上了冷汗，像有無數螞蟻順著脊椎爬行。
    "確切地說是12.7。"蘇雨晴突然接話，她翻開平板調出圖表，"陳總故意用了未調整的原始數據。如果按行業標準計算..."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劃出流暢的弧線，"貴司提供的設備清單溢價23。"
    林默看著妻子側臉繃緊的線條，想起昨夜書房裏那些被便簽貼滿的牆壁。她是什麽時候記下這些的？那些他以為隻有係統才會在意的數字？
    "有趣。"陳浩轉動著婚戒——係統曾警告過這是他撒謊時的習慣動作，"蘇小姐突然對物流算法這麽了解？我記得您的專業是..."
    "金融建模。"蘇雨晴微笑，"恰好能看出哪些數據被二次加工過。"她突然在桌下碰了碰林默的膝蓋，"就像我丈夫上周發現的，貴司在東南亞的倉庫實際利用率隻有公開數據的65。"
    林默瞳孔微縮。這個數據他今早才拿到，根本沒來得及告訴她。除非...她黑進了他的工作終端？
    會議室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隻有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陳浩的助理開始頻繁擦汗，這個年輕人左耳戴著藍牙耳機——係統標注過這是陳氏集團法務監聽的標準配置。
    "既然談到東南亞。"林默突然福至心靈，從公文包取出個u盤，"各位應該對陳總在檳城的私人碼頭感興趣？"他故意沒說完後半句，看著陳浩的婚戒突然停止轉動。
    蝴蝶胸針在蘇雨晴領口微微閃光。當陳浩的律師團匆忙要求休會時，她借著整理文件的機會，將一張紙條塞進林默掌心：
    "今晚回家吃飯嗎？冰箱裏有你喜歡的醉蟹。"
    紙條背麵用極小的字跡寫著："特斯拉研究所的檔案我破譯了，他們確實在修改氣象數據。"
    暴雨拍打著邁巴赫的車窗。林默望著後視鏡裏逐漸模糊的陳氏大廈，發現自己在笑。沒有係統提示，他居然記住了蘇雨晴今天換了新的車載香氛——雪鬆混合著微酸的檸檬香。
    手機震動，未知號碼發來段亂碼。當他把屏幕傾斜45度時，那些字符組成了模糊的電子笑臉。係統精靈最後的留言在狀態欄一閃而過：
    "恭喜宿主解鎖"凡人時刻"，情感模塊加載進度92。下次登錄將開啟最終章節——建議準備好止痛藥。"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軌跡。林默突然想起那個沒有係統指引的雨天，他衝進咖啡店時，蘇雨晴的拿鐵剛好灑在他第三顆紐扣的位置。
    後座上的加密箱發出"哢嗒"輕響。那裏裝著陳浩永遠想不到的籌碼——來自未來某個時間點的，蘇氏集團破產清算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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