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在鍵盤上懸停了三秒。
    實驗室的藍光在他眼瞼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那些數據流像被困在玻璃罐中的螢火蟲，明明滅滅地閃爍著。他忽然想起四十小時前蘇雨晴在病床上轉動的眼珠——當時她的虹膜裏也浮動著這樣詭異的藍光。
    "係統，調取第七次掃描的原始數據。"
    投影屏上的波形圖突然扭曲成莫比烏斯環的形狀。林默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這分明是三個月前嶽母實驗室爆炸時的數據特征。他下意識摸向胸前的吊墜，那裏藏著從廢墟裏搶救出的最後一塊納米芯片。
    "警告：檢測到量子糾纏信號。"係統精靈的聲音罕見地帶著電流雜音，"信號源定位中......"
    窗外傳來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嘯。林默猛地轉頭，看見三輛黑色suv正呈鉗形包圍寫字樓。最前頭的車門打開時，他清楚地看見乘客席上的男人正在調整耳麥——和陳浩舊部慣用的軍用型號一模一樣。
    蘇雨晴的納米細胞就在這時開始共振。
    病床監護儀爆發出刺耳的警報，林默通過監控攝像頭看見妻子突然弓起身子，輸液管在她手腕上勒出深紫色的淤痕。她的皮膚下泛起珍珠母貝般的光澤，那些本該轉化為免疫細胞的納米機器人正在重組為某種拓撲結構。
    "頻率匹配完成。"係統精靈的語調變得機械，"確認與暗網拍賣品同源。"
    投影屏自動切到加密拍賣頁麵。林默盯著那個不斷跳動的數字——這根本不是金額，而是經緯度坐標。當最後一位數定格時，他的咖啡杯從手中滑落，褐色的液體在鍵盤上蜿蜒成dna螺旋的形狀。
    那是嶽母實驗室的舊址。
    "啟動應急協議。"林默扯下領帶纏住顫抖的右手，"聯係我們在瑞士銀行的備用金庫。"
    係統卻彈出紅色彈窗：【賬戶凍結：執行人蘇誌遠】。屏幕右下角適時跳出財經新聞推送，蘇氏集團剛剛宣布與陳氏資本達成戰略合作。照片裏嶽父的笑容讓林默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個老狐狸也是這樣握著陳浩的手。
    地下車庫傳來電梯到達的叮咚聲。林默迅速拔出u盤插入後頸的神經接口，劇痛中他看見自己十八歲時的記憶碎片——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存折，上麵用鉛筆寫著"尊嚴比命重要"。
    "備用方案。"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激活雨晴體內的量子通訊模塊。"
    病房裏的監護儀突然恢複正常。蘇雨晴睜開眼睛，瞳孔深處閃過一串二進製代碼。當她望向攝像頭時，林默分明聽見係統精靈的聲音通過妻子的嘴唇傳來："他們不知道......真正的第七殘片......"
    玻璃幕牆轟然炸裂。
    林默在硝煙中滾向保險櫃，霰彈槍的鋼珠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鑿出蜂窩狀的彈孔。他摸索著輸入嶽母生日時，突然意識到這個數字正好是拍賣坐標的哈希值。
    保險櫃裏靜靜躺著一支鋼筆。
    這不是普通的鋼筆——筆帽上刻著蘇雨晴滿月時的足印，筆身則是用實驗室反應堆的鋯合金打造的。當林默握住它的瞬間，整棟大樓的電力係統突然重啟，應急燈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那輪廓竟與嶽母的研究筆記扉頁上的塗鴉完全重合。
    "原來您早就......"
    樓下的襲擊者突然發出慘叫。林默衝到窗邊，看見那些黑衣人正瘋狂抓撓自己的麵部，他們的皮下組織裏滲出藍瑩瑩的絲狀物——就像嶽母實驗室裏那些"失敗品"的臨床表現。
    鋼筆在他掌心微微發燙，投影出全息鍵盤。林默顫抖著輸入拍賣頁麵的密鑰，屏幕上立刻跳出令他血液凝固的畫麵：陳浩的私人飛機正降落在坐標位置，而站在跑道盡頭的身影，穿著蘇誌遠最愛的那件定製西裝。
    "不是聯盟。"蘇雨晴的聲音突然通過鋼筆傳來，"是獻祭。"
    林默的視網膜上閃過係統最後的警報：【檢測到宿主基因序列被篡改】。他想起婚禮那天嶽父堅持要采集的血液樣本，想起每次家族體檢時那些多餘的化驗項目。鋼筆突然自動書寫起來，墨水在紙上顯影出他從未見過的母親照片——背景裏赫然是蘇氏藥業最早的實驗室。
    遠處傳來直升機槳葉的呼嘯。
    林默將鋼筆別在襯衫口袋，納米纖維立刻編織成防彈背心。當他踹開通往天台的門時，狂風卷著燃燒的紙灰撲麵而來——那是從蘇氏集團方向飄來的財務報表殘頁。其中一片沾著血跡的紙屑貼在他臉上，正好蓋住"胚胎幹細胞研究"幾個字。
    "商業神級係統最終指令。"他對著虛空說，"我要贖回自己的dna。"
    鋼筆射出的激光在夜空中畫出血緣圖譜，那些交錯的紅線逐漸顯現出雙螺旋結構。當林默看清最底端的那個堿基對標記時，直升機探照燈突然將他籠罩。他眯起眼睛，看見機艙裏伸出的不是槍管，而是蘇雨晴蒼白的手。
    她的無名指上，戴著用納米機器人重塑的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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