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在鍵盤上懸停了三秒。實驗室的藍光在他眼瞼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那些數據流像被困在玻璃器皿中的螢火蟲，明明滅滅地閃爍著危險的信號。
    "係統，調取第七次掃描的原始數據。"
    投影屏上的波形圖突然扭曲成莫比烏斯環的形狀，一個紅色光點正在太平洋某處海域規律閃爍。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是蘇雨晴植入納米機器人後首次出現的異常頻率共鳴。
    "有意思。"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陳浩的殘黨在拍賣的不僅是係統碎片......"
    蘇雨晴的高跟鞋踩在拍賣行的波斯地毯上，沒發出半點聲響。黑色麵紗垂至鎖骨，露出的半張臉被精心修飾成陌生的輪廓。她接過侍者遞來的香檳，指尖在杯壁輕輕一劃——納米塗層立即將液體成分投射到隱形眼鏡上。
    "17號買家，您對今天的7號拍品似乎特別關注。"
    主持人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蘇雨晴轉身時，袖口的微型掃描儀已經捕捉到對方領針上的家族徽記——那是陳浩私生子才有的蛇形紋章。
    "隻是好奇什麽樣的數據碎片值三千萬美金。"她故意讓尾音帶上東歐口音，麵紗下的視線鎖定對方突然收緊的下頜線。
    拍賣槌落下的瞬間，她看到主持人用左手扶了扶耳機。這個習慣性動作讓蘇雨晴瞳孔驟縮——三個月前在陳浩的私人晚宴上，她見過完全相同的肢體語言。
    林默麵前的十二塊屏幕同時亮起警報。係統殘存的加密模塊正在自我重組，像被無形之手撥動的魔方，每次轉動都露出更多血紅色的代碼裂隙。
    "警告：檢測到量子糾纏信號。"
    實驗室的通風係統突然停止運轉。林默看著自己呼出的白霧在顯示屏前凝結，那些冰晶詭異地排列成斐波那契數列。他猛地扯開襯衫領口，鎖骨下方的係統印記正泛著幽藍的光。
    "原來如此......"他抓起震動不停的手機，蘇雨晴發來的拍賣行平麵圖正在自動更新，某個房間的三維模型被標成刺目的橘紅色。
    地下三層的消防通道裏，蘇雨晴的耳釘突然發燙。這是林默設置的緊急信號，意味著她身上攜帶的納米探測器發現了比預期更危險的東西。她假裝整理裙擺，實際將掌心貼在金屬門把上——微電流立刻在皮膚上勾勒出三個旋轉的銀河係圖案。
    "三個子體係統......"她在心裏默念這個數字，突然明白為什麽拍賣行的空氣裏飄著淡淡的臭氧味。那些所謂的係統殘片，根本就是正在蘇醒的活體接收器。
    走廊盡頭傳來機械運轉的嗡鳴，蘇雨晴迅速將口紅旋到某個特定角度。鏡麵般的膏體表麵，林默的倒影正在用摩斯密碼閃爍："別碰任何電子設備"。
    林默的鍵盤冒出一縷青煙。最後一塊屏幕上，被破解的加密信息像被剝開的洋蔥，層層展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三個未被發現的子體係統正在香港、紐約和柏林的金融中心深處，像寄生蟲般篡改著大宗商品交易的底層算法。
    "商業神級係統7.0版本激活完畢。"
    機械女聲響起時，實驗室的防爆玻璃突然爬滿蛛網狀的裂紋。林默看著自己映在千萬塊碎片中的倒影，每個鏡像的瞳孔裏都跳動著不同的數據流。他忽然笑了，伸手按向心口發燙的係統印記。
    "逆向追蹤啟動。"
    整個城市的燈光在這一刻同時閃爍，遠處傳來變電箱爆炸的悶響。林默的視網膜上，蘇雨晴傳回的拍賣行熱成像圖正與係統提供的衛星地圖重疊，最終鎖定在某個正在生成奇異引力場的坐標點。
    蘇雨晴的裙擺掃過警報器的紅外射線時，藏在束腰裏的納米纖維突然硬化成防彈材質。她數著心跳等待了七秒，直到走廊盡頭的電子鎖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林默遠程激活了她項鏈裏的微型電磁脈衝裝置。
    "還剩兩分鍾。"她默念著，高跟鞋的金屬跟有節奏地敲打著大理石地麵。這個頻率會幹擾拍賣行的聲控監控係統，是上周他們在床上用枕頭大戰模擬出的幹擾方案。
    轉角處的安保機器人突然僵直。蘇雨晴趁機閃進標有"配電室"的鐵門，卻在看清裏麵景象的瞬間屏住了呼吸——六個培養艙呈環形排列，每個艙體裏都漂浮著與係統印記完全相同的藍色光團。
    "親愛的買家，這裏可不是參觀區。"
    主持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時，蘇雨晴注意到他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著。這是被係統子體寄生者的典型症狀，林默的數據庫裏記載得很清楚。她緩緩轉身，麵紗下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我在找洗手間。"她故意讓聲線顫抖，"你們把拍賣目錄上的藍鑽換成合成石了，對吧？"
    這個特定詞組讓主持人瞳孔劇烈收縮。趁他分神解讀暗號的0.3秒，蘇雨晴的指甲已經劃過自己手腕——納米機器人組成的血珠飛濺到最近的培養艙上，整個房間突然陷入詭異的深藍色熒光中。
    林默麵前的屏幕一個接一個爆裂。係統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吞噬著城市電網，他手邊的咖啡杯裏，液體自主旋轉成雙螺旋結構。鎖骨下的印記已經灼燒到肋骨，但他反而鬆開領帶，將神經接入電極貼得更緊些。
    "找到你了。"
    柏林證券交易所的實時數據流突然在他眼前具象化，變成無數條咬住自己尾巴的金屬蛇。林默伸手抓住其中最粗的一條，指縫間迸濺出的電火花在空氣中拚寫出經緯度坐標。
    地下實驗室的警報聲戛然而止。林默轉頭看向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全息投影——係統精靈的虛影正在用嶽母生前最愛的薰衣草香水味重組形體。
    "三個子體係統已經啟動全球金融重置程序。"精靈的聲線裏混著變調的鋼琴和弦，"你妻子現在接觸的是孵化器。"
    林默扯下電極片的動作帶出一串血珠。那些血滴在半空突然改變下墜軌跡，組成與蘇雨晴項鏈上完全相同的銀河係圖案。
    "逆向追蹤完成。"他抓起外套衝向電梯，身後的電腦主機正在融化成液態金屬，"告訴雨晴，第七係統殘片根本不是殘片——那是陳浩心髒的最後一次跳動頻率。"
    電梯門關閉的瞬間，整個建築的光源同時熄滅。隻有林默鎖骨下的係統印記依然亮著，像黑暗宇宙中孤獨航行的藍色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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