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指節在青銅劍柄上繃得發白。
    第二波霧氣漫過廢墟的刹那，他聞到了鐵鏽混著焦糊的味道——那是機械齒輪過熱時特有的氣味。
    暗紅霧氣裏伸出的第一截肢體就讓他瞳孔驟縮：那分明是秩序之手指揮官標誌性的機械臂，關節處嵌著的紫晶能源塊還在滋滋跳動，可小臂以下卻裹著層暗銀色鱗甲，像是楊威那世作為劍客時穿的軟蝟甲。
    "看武器！"顧清歡的機械聲帶突然發出刺耳的電流音。
    她最後一塊仿生皮膚正從脖頸剝落，露出下麵交錯的光纖神經，可機械心髒上的六芒星紋路卻亮得刺眼，"它們在......具現觀測者的可能性......"
    蘇牧順著她機械手指的方向望去。
    霧氣裏浮現出七道身影，為首者握著的正是楊威那柄斷刃重劍，劍脊上的血槽還凝著前世斬妖時的暗紅斑痕；左側那個舉著艦炮的，炮管弧度和陳飛當星際艦長時的主武器分毫不差；最中央的高大人形，胸口嵌著周明的青銅劍——劍身雷紋與蘇牧手中的劍產生共鳴，震得他虎口發麻。
    "是指揮官的機械身軀。"蘇牧喉嚨發緊。
    他認出了那具軀體的構造，上周剛在監控裏見過秩序之手首領被反物質炮轟碎的畫麵，"他們把我的前世分身......和他的殘骸融合了。"
    "不止。"顧清歡的機械心髒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竟是張勇當保安隊長時的戰術界麵，紅色標記在實驗體間閃爍，"所有被你輪回眼觀測過的存在......都成了素材。
    它們在複製法則攻擊的因果鏈——"
    話音未落，持艦炮的實驗體突然抬臂。
    蘇牧直覺不妙，輪回眼自動展開防禦，可預想中的能量衝擊並沒有落下。
    反而是他手中的青銅劍猛地一震，劍身上浮現出陳飛的記憶碎片："這是我當年在仙女座懸臂用過的聚能炮，充能需要17秒......"
    "上當了！"蘇牧後頸寒毛倒豎。
    實驗體的炮口突然亮起與他記憶中完全一致的藍光——不是複製武器，是複製了他對這武器的認知！
    炮彈出膛的瞬間，他的輪回眼竟自動預判了彈道，仿佛在配合對方完成攻擊。
    爆炸氣浪掀翻了半麵殘牆。
    蘇牧摔進瓦礫堆時，看見實驗體們的黑霧表麵泛起漣漪，每道漣漪都對應著他剛才反擊時的能量波動。"它們在吞噬因果鏈......"他咳出一口血沫，終於明白顧清歡說的"反噬"是什麽意思——每次他用輪回眼解析攻擊，都等於給黑霧提供了更精準的複製模板。
    "蘇牧！"周明的殘影突然從他劍中衝出。
    老教授的身影比之前更淡，可手中的青銅劍卻凝著實質般的雷光，"錨點在碎片裏！"他揮劍刺穿為首實驗體的胸口，暗紅霧氣被雷紋撕裂的瞬間，一塊嵌著銅綠的碎片露了出來——正是蘇牧童年實驗室裏，父親臨終前塞進他手心的那塊青銅殘片。
    "是原始錨點......"蘇牧爬起來，指尖顫抖著觸碰碎片。
    記憶如潮水倒灌：七歲那年暴雨夜，實驗室穹頂被隕石砸穿，父親抱著他躲在控製台後，血順著下巴滴在這塊碎片上，"小牧，記住，所有觀測都是雙向的......"
    "用我的劍！"楊威的聲音突然在他識海炸響。
    蘇牧低頭，發現自己手中的青銅劍正發出清越劍鳴，劍身上浮起淡金色的劍氣紋路——那是劍客分身的本命劍意。
    前世被毒霧穿胸時，楊威正是用這招"破妄"斬斷了因果鎖。
    "抓住我！"顧清歡突然撲過來。
    她的機械手掌穿透蘇牧的肩膀，卻在接觸的瞬間實體化，六芒星紋路的光芒順著他的脊椎竄入識海，"母艦核心能量......能撕開記憶深淵......"
    劇痛中，蘇牧看見一片白光。
    等視線清晰時，他正站在童年實驗室裏。
    年輕的古心琴——比他在監控裏見過的更鮮活，發梢還沾著實驗室的冰碴——正將一塊閃著藍光的芯片嵌入控製台。
    芯片表麵的代碼流淌著，最後一行突然放大："觀測者同化：當第109環錨點能量飽和，融合觀測者與實驗體核心。"
    "原來她一開始......"蘇牧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記憶中的古心琴轉身，目光似乎穿透了時間，直勾勾望進他的眼睛："小牧，你以為自己在觀測輪回？
    其實你才是最完美的觀測者。"
    "轟！"
    現實中的震動將蘇牧拽回廢墟。
    顧清歡的機械心髒已經黯淡下去，光纖神經像被火燒過的蛛網般斷裂，可她的機械手指仍死死扣著蘇牧後頸的神經接口。
    黑霧實驗體們正瘋狂凝聚，最終形成一個半機械半血肉的身影——左邊是古心琴的機械義眼，右邊是蘇牧輪回眼的紫光，兩張嘴同時開合："現在，讓我們完成最終閉環——"
    "哢嗒。"
    比之前更清晰的機械關節聲從廢墟最深處傳來。
    蘇牧轉頭，看見第109環錨點的金屬外殼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有暗紅光芒從中滲出。
    縫隙裏，一隻與他輪回眼完全同步的機械義眼，正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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