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廢墟的金屬碎屑還懸浮在半空，蘇牧的瞳孔因劇痛收縮成針尖。
    與他輪回眼同步睜開的機械義眼正滲出暗紅數據流，那些本該屬於前世的記憶突然像被抽幹的海綿——劍客的劍意、星際艦長的星圖、末法修士的法訣，全部退潮般消失，隻剩一片空白的混沌。
    "我...是誰？"他無意識地呢喃，手指攥住顧清歡斷裂的光纖神經。
    機械義肢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抬眼時正撞進顧清歡逐漸暗滅的機械瞳孔。
    她的半張臉已經剝落，露出內部精密的齒輪結構，可那隻保留著人類肌膚的右手仍死死扣著他後頸的神經接口，齒輪轉動的"哢嗒"聲裏混著沙啞的電子音："撐住...錨點程序要鎖死你。"
    話音未落，黑霧實驗體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
    那些原本凝聚成半機械身影的黑霧如沸水般翻湧，竟析出成百上千道楊威的鏡像——玄色勁裝、青銅劍、眉骨處那道舊疤，連揮劍時帶起的風都與記憶中分毫不差。
    鏡像軍團同時躍起，青銅劍劃出的弧光在廢墟中織成密網，最前排的劍尖離蘇牧咽喉隻剩三寸。
    "蘇牧！用實驗室的量子計算機覆蓋錨點！"
    清越的劍鳴撕裂尖嘯。
    周明的青銅劍殘影突然從黑霧中穿出，劍脊撞開最近的鏡像，劍身卻像浸入水中般泛起波紋——那是殘魂即將消散的征兆。
    蘇牧下意識抬手，掌心竟泛起與青銅劍相同的淡金色紋路。
    這陌生的反應讓他瞳孔驟縮，而更劇烈的震動從後頸傳來——顧清歡的機械心髒突然迸發出幽藍代碼流，像活物般鑽入他脊椎，瞬間將他拽入黑暗。
    記憶深淵裏，七歲的蘇牧正蹲在控製台前。
    暴雨拍打著實驗室穹頂的破洞，父親的血滴在青銅碎片上的痕跡還未幹涸，少年卻將碎片對準終端接口。
    全息投影的古心琴站在他身側，發梢的冰碴折射著冷光，聲音像浸在福爾馬林裏的標本："觀測者需要見證所有可能性的湮滅。"她的指尖虛點在少年手背，"觸碰它，你會成為最完美的容器。"
    "不！"蘇牧吼出聲。
    他的聲音在深淵中激起層層漣漪，那些被抽走的記憶突然開始翻湧——陳飛駕駛星際戰艦時的星圖、楊威被毒霧穿胸時的決絕、顧清歡第一次握住他手時機械義肢的溫度。
    他看見陳飛的艦炮代碼在深淵深處閃爍，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撲過去。
    代碼觸碰到掌心的瞬間，他的輪回眼重新亮起紫光，一具半透明的星際艦炮在虛空中成型。
    "轟！"
    震波將古心琴的虛影撕成碎片。
    蘇牧踉蹌著跌回現實，耳中還響著艦炮的轟鳴。
    實驗室廢墟的量子計算機突然發出蜂鳴，幽藍的光幕從控製台升起，趙剛的投影從中走出——那是他記憶裏總叼著煙的安保人員，此刻卻渾身淌著黑霧，聲音像被扭曲的磁帶："當年你偷偷植入的觀測程序...現在成了係統的枷鎖！"
    顧清歡的機械心髒突然劇烈震動，與蘇牧脊椎的神經接口迸出火星。
    他看見青銅矩陣的紋路在兩人身周顯現，那些原本閉合的環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每道縫隙裏都滲出黑霧實驗體的能量，正順著裂痕往第109環錨點湧去。
    "他們在給錨點供能！"蘇牧倒抽冷氣。
    他終於看清那些鏡像軍團的攻擊軌跡——每一劍都精準地刺向矩陣裂痕，飛濺的能量全部被錨點吞噬。
    而古心琴複製體的半張臉已經崩潰，露出內部旋轉的青銅核心，機械義眼與輪回眼同時收縮："因果鏈必須閉環！
    拒絕的話，你的現實會被千萬個可能性撕碎——"
    "哢！"
    核心突然炸裂。
    青銅碎片如暴雨般飛濺，卻在半空凝聚成一個旋轉的胚胎——無數青銅粒子組成漩渦，中心隱約能看見更深處的環層。
    蘇牧的輪回眼不受控製地放大，紫光穿透顧清歡機械心髒的裂痕，竟在代碼流最深處看見一行閃爍的密鑰：第110環實驗入口。
    "清歡..."他下意識抓住她逐漸消散的手腕。
    機械心髒的光徹底暗了下去，可她殘留的意識卻順著神經接口湧進他識海："去...下一環。"
    青銅風暴胚胎突然劇烈震顫，實驗室穹頂的金屬框架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
    蘇牧抬頭，看見穹頂裂縫中漏下的天光正被胚胎的青銅漩渦吞噬，而他輪回眼裏的紫光，正隨著胚胎的震動越來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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