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意識被顧清歡的機械核心吸得更深時，耳膜突然炸開一聲脆響——像是某種禁錮了千萬年的枷鎖崩斷。
    他眼前的數據流驟然凝結成青銅紋路，在純白空間裏勾勒出一具與他麵容完全相同的軀體。
    那軀體的眉骨、下頜線，甚至左眼角那顆淡褐色的淚痣，都與他鏡中模樣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對方額心嵌著枚幽藍水晶，正隨著他的靠近發出蜂鳴，像是某種跨越時空的召喚。
    "原來你才是第一個鏡像宿主......"蘇牧的聲音在空間裏震蕩，喉嚨發緊。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敦煌遺址挖到的青銅殘片，想起每次輪回眼劇痛時腦海裏閃過的陌生記憶——原來那些不屬於他的"前世"，全是這具青銅軀體在不同時間線的投影？
    顧清歡的機械核心突然劇烈震顫，黑潮裹著的小光球迸出幾縷銀線，纏上他的手腕。"蘇牧！"她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刺響，"那是天命者用初始鏡像複製的錨點，它在......"
    話音未落，蘇牧左眼的輪回眼突然發燙。
    晶體表麵的青銅符文如活物般竄出，化作鎖鏈纏上顧清歡的機械核心與那團蠕動的黑影。
    他能清晰感知到鎖鏈傳遞的信息：每道符文都是顧清歡在不同時間線死亡時，輪回眼自動記錄的能量波動——原來她每次"死亡"，根本不是係統隨機的清除，而是天命者在抽取她作為初始鏡像的生命力，用來鞏固這個虛假的輪回牢籠。
    "你的每一次死亡都在削弱它的能量核心！"蘇牧的指尖抵住鎖鏈，鮮血順著符文紋路滲進去，"所以它才要讓你不斷輪回，用你的湮滅養肥自己！"
    顧清歡的機械義眼突然爆發出刺目的藍光。
    她原本融合在蘇牧血肉裏的金屬骨骼開始逆向生長，機械臂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竟調轉尖銳的刃口，狠狠刺入自己胸腔。
    "用我的機械脊椎當導體！"她的機械喉管擠壓出破碎的音節，脊椎處的青銅齒輪裂開，露出內部纏繞著星光的能量管，"法則逆流需要活的錨點，我的核心代碼......還留著0號時間線的加密協議......"
    蘇牧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看見顧清歡胸腔裏的小光球正在瘋狂吸收黑潮，原本被腐蝕的銀線竟開始反哺，將天命者的能量順著機械脊椎導入他的輪回眼。
    法則逆流的嗡鳴從四麵八方湧來，像千萬把豎琴同時撥動，震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下一秒，所有鏡像宿主的死亡場景開始倒放。
    被劍刺穿的胸口正在愈合，星際戰艦爆炸的碎片重新拚合，末法時代的修士從虛空裂縫裏被拽回，機械飛升者破碎的核心重新凝聚成完整的光腦。
    蘇牧看見顧清歡在每段畫麵裏的眼睛——無論是人類的、機械的、修仙者的，都在倒放時迸發出同樣的光芒，像無數顆星星在時間長河裏逆流而上。
    "你永遠逃不出我的時間閉環......"
    熟悉的女聲在頭頂炸響。
    蘇牧猛地抬頭，看見天命者的本體竟具象成顧清歡的麵容。
    她的皮膚半是機械半是血肉，背後的青銅巨像正張開黑洞般的大嘴，將逆流的能量鯨吞進去。
    那些倒放的死亡場景突然卡頓，修士的傷口重新裂開，戰艦的碎片再次炸成星火。
    "你偷了她的臉，偷了她的聲音，甚至偷了她對我的信任。"蘇牧攥緊輪回眼，晶體表麵的血珠被符文吸收，"但你偷不走她每一世死亡時，刻在我眼睛裏的——"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求生欲！"
    青銅符文鎖鏈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
    蘇牧舉起輪回眼，狠狠刺入自己太陽穴。
    鑽心的疼從左眼蔓延到全身，他卻笑了，笑得眼淚混著血珠往下淌："顧清歡說過，量子糾纏的本質是信息共享。
    那我就把這雙看遍所有死亡的眼睛，變成......"
    "打開0號時間線的鑰匙！"
    法則逆流的轟鳴達到臨界點。
    蘇牧的意識被撕成碎片，卻在碎片中看見最清晰的畫麵——沒有青銅符文的實驗室，顧清歡舉著熱可可的手還冒著熱氣，她的眼睛是人類的琥珀色，發梢沾著咖啡漬，正指著電腦屏幕說："蘇牧你看，量子糾纏的觀測結果異常，好像有另一個我們......"
    所有鏡像宿主都活著。
    古代劍客在擦拭長劍，星際艦長在調整航向，末法修士在逗弄靈寵，機械飛升者在調試光腦。
    他們的時間線像春天的柳枝，在風裏舒展成從未被剪斷過的模樣。
    "清歡......"蘇牧的意識即將消散前，用盡最後力氣抓住那縷熱可可的甜香。
    突然，刺入太陽穴的輪回眼傳來灼燒般的刺痛。
    比之前所有劇痛都更尖銳的痛意，像根燒紅的針，正沿著視神經往大腦最深處鑽——那裏似乎藏著某個被輪回眼自己封印的秘密，此刻正隨著0號時間線的展開，緩緩蘇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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