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右眼像被燒紅的細針反複穿刺。
    視網膜上展開的法則紋路泛著冷冽的銀光，那些曾被他視為死物的青銅符文突然活了過來——每條糾纏的量子鏈都在震顫，鏈上掛著的代碼不再是無序的亂碼，而是清晰浮現出"觀測錨點0927"的標記。
    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掃過實驗室，最終定格在李維斯的後頸。
    那裏跳動的暗紋，竟與天命者投影裏的星圖完全重合。
    "你早就不是科學家了。"蘇牧的聲音因憤怒而發顫，右手下意識攥住腳邊一道裂開的符文。
    指尖觸到的金屬表麵傳來灼燒般的刺痛，可他反而用力摳進裂痕裏——那些代碼正在他掌心翻湧，像活物般往皮膚下鑽。
    李維斯的白大褂被實驗室的穿堂風掀起一角。
    他原本陰鷙的麵容此刻泛著病態的潮紅，聽見蘇牧的話後突然仰頭大笑，笑聲撞在實驗室的金屬穹頂上，驚得牆角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蜂鳴。"科學家？"他猛地扯鬆領帶，後頸暗紋隨著笑聲暴漲，竟沿著脖頸爬上麵頰，"我是在創造新的科學！
    每個被困在觀測閉環的意識，都是完美的實驗樣本——就像你。"
    蘇牧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看見李維斯的指尖按在牆上某個隱蔽的凸起處，穹頂的青銅符文瞬間亮起血紅色的光。
    那些原本鋪在地麵的量子鏈突然倒轉方向，像無數條活過來的銀蛇，"唰"地竄向顧清歡殘留的電子光斑。
    "顧清歡！"蘇牧想衝過去，可腳腕突然被一條量子鏈纏住。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輪回眼視野裏，地麵的符文早已織成一張大網，他每動一步，網眼就收緊一分。
    顧清歡的機械身體正懸浮在半空中。
    那些銀蛇般的量子鏈穿透她的胸腔、四肢，在金屬骨骼上勒出深深的凹痕。
    她後頸的神經接口還在閃著綠光，可頻率比之前慢了三倍——蘇牧知道，那是能源核心被剝離後的垂死掙紮。
    "你的輪回眼本就是我設計的觀測終端。"李維斯的聲音突然變得黏膩，像蛇信子掃過耳膜，"從你在實驗室第一次接觸量子對撞機開始，所有的"意外"都是程序。
    你以為自己在觀測前世？
    不，是那些平行宇宙的"你"在觀測你——"他猛地抓住蘇牧按在符文裂痕上的手，"而你，正在把觀測數據實時傳回天命者！"
    蘇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第一次覺醒輪回眼時，視網膜上閃過的那道銀光——原來不是法則初現，而是終端啟動的提示。
    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李維斯掌心傳來的溫度：這個總說自己"最討厭機械"的科學家，手掌內側竟嵌著與顧清歡同款的神經接口。
    "教授說得對。"
    機械義眼的藍光突然在蘇牧餘光裏亮起。
    林浩不知何時站到了傳送裝置前，他的右手食指正緩緩壓向啟動鍵。
    蘇牧的輪回眼不受控製地掃過他的意識海——那些被係統抹去的記憶碎片突然翻湧：穿白大褂的林浩被按在手術台上，李維斯舉著量子探針說"這會讓你成為最完美的觀測者"；年輕的林浩在實驗室尖叫，後頸被烙下與李維斯同款的暗紋......
    "死亡才是唯一的觀測終點。"林浩的義眼閃過李維斯的倒影，他的手指終於按下啟動鍵。
    傳送裝置發出沉悶的轟鳴，實驗室的空氣裏泛起水波般的漣漪——那是空間折疊的前兆。
    "趙磊！"蘇牧突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實驗室角落的安保係統控製台。
    原本靜默的安保機器人"趙磊"此刻正劇烈震顫。
    它的機械臂上纏著三條量子鏈，卻在不斷用激光炮切割那些銀蛇。
    蘇牧這才注意到，趙磊的光學鏡頭裏流轉著顧清歡的機械心髒代碼——原來顧清歡之前黑入係統時，把最後的防禦程序藏在了安保係統裏。
    "滋滋——"趙磊的激光炮精準擊中李維斯後頸的暗紋。
    暗紋被灼出一道裂痕，李維斯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猛地甩開蘇牧的手，捂住後頸後退兩步："還不夠！"他的聲音裏帶著瘋癲的急切，"需要更多觀測節點的死亡才能完成閉環！"
    青銅符文矩陣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
    蘇牧的輪回眼捕捉到，所有量子鏈的末端竟都指向顧清歡的機械心髒——那些代碼不再是維持秩序的法則，而是密密麻麻的"實驗數據采集進度98"。
    "別讓我成為他的觀測終點......"
    顧清歡的聲音從機械心髒裏傳出，比之前更輕，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散的羽毛。
    她的機械手指動了動，似乎想觸碰蘇牧的臉，可量子鏈勒得更緊了，金屬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蘇牧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胸腔裏炸開。
    他猛地扯斷腳腕的量子鏈，鮮血順著小腿流進鞋裏，可他顧不上疼。
    他衝向顧清歡，右手按在她被量子鏈貫穿的胸口，輪回眼裏的法則紋路突然暴漲——那些銀蛇般的量子鏈在他掌心扭曲、斷裂，露出下麵更深層的代碼："實驗對象：機械意識流001顧清歡）"。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實驗體。"蘇牧的聲音在發抖。
    李維斯的喘息聲突然逼近。
    蘇牧轉頭，看見他後頸的暗紋正在瘋狂修複裂痕，而穹頂的符文開始坍縮，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成了團。
    林浩的傳送裝置發出刺目的白光，空間漣漪裏已經能看見天命者投影的碎片——那是另一個維度的入口。
    顧清歡的機械心髒突然爆出刺目的紅光。
    蘇牧的掌心感受到滾燙的溫度，那是能源核心最後的能量爆發。
    他聽見機械心髒的警報聲："自毀程序啟動，三、二......"
    "抓住我！"蘇牧嘶吼著攥住顧清歡的機械手腕。
    可下一秒，他的輪回眼突然捕捉到更恐怖的畫麵：坍縮的青銅符文正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而漩渦的中心，正是顧清歡的機械身體。
    李維斯的嘴角咧到耳根，後頸的暗紋終於修複完畢，他舉起手臂指向漩渦："送她去天命者的投影前，完成最後的觀測......"
    實驗室的燈光在這一刻徹底熄滅。
    黑暗中，蘇牧隻聽見顧清歡機械骨骼斷裂的脆響，和李維斯癲狂的笑聲。
    當應急燈重新亮起時，他看見顧清歡的機械身體被符文鎖鏈牢牢釘在半空中，而鎖鏈的另一端，正緩緩沒入天命者投影的星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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