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急燈的冷白光刺破黑暗時，蘇牧的瞳孔在劇烈收縮。
    顧清歡的機械軀體被青銅符文鎖鏈穿成了提線木偶——左肩的機械臂齊根斷裂，露出內部焦黑的電路；右腿的液壓關節扭曲成詭異的弧度，金屬碎屑正簌簌往下掉。
    最讓他心髒抽搐的是她的脖頸：原本覆蓋著仿生人皮膚的部位，此刻完全暴露出銀色骨架，鎖鏈從後頸貫穿至下頜，將她的臉強行仰起，望向正在凝聚的天命者投影星圖。
    "清歡！"他踉蹌著撲過去，膝蓋重重磕在地麵的量子鏈殘片上，劇痛順著神經竄進太陽穴。
    可當他的指尖即將觸到她垂落的機械手指時，鎖鏈突然泛起幽藍微光，在兩人之間撕開一道能量屏障，將他的手掌灼出一串焦黑的水泡。
    "蘇牧......"顧清歡的聲音從機械心髒的擴音器裏泄出，比之前更破碎，像是被揉皺的舊磁帶，"別...別為我..."
    "閉嘴！"他吼得聲帶發顫，輪回眼在劇痛中自動開啟。
    那些原本糾纏的量子鏈此刻在他眼中化作流動的代碼河，而所有代碼的終點，都匯聚成顧清歡心髒位置的猩紅數字："實驗數據采集100"。
    "夠了！"蘇牧的右眼突然灼痛，視網膜上的法則紋路如活物般竄動。
    他想起三個月前顧清歡第一次露出機械義肢時的慌亂，想起她總在深夜對著機械心髒輕聲哼唱的古曲，想起她昨天還笑著說"等解決了天命者，我們去看真正的星空"——這些記憶突然在輪回眼裏凝結成一柄半透明的金色匕首，刀刃上流轉著與青銅符文同源卻更純粹的光。
    "原來這就是死亡饋贈的鑰匙！"他脫口而出，右手不受控製地按上後頸那道始終無法愈合的裂痕。
    自覺醒輪回眼以來，這道被量子輻射灼燒出的傷口就像塊腐肉，每夜都在啃噬他的神經。
    此刻裂痕裏卻湧出溫熱的觸感，那些曾經讓他痛不欲生的青銅紋路，正順著他的指尖化作金色流光。
    李維斯的狂笑戛然而止。
    這個前實驗室首席科學家的後頸暗紋還保持著修複完成的猙獰狀態，可此刻他的瞳孔卻縮成針尖——蘇牧的右眼不再是人類的棕褐色，而是流淌著星河般的金芒，連眼白都被法則紋路染成了淡金色。
    "你所謂的觀測閉環，"蘇牧反手將金色流光注入掌心，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李維斯額前的碎發亂顫，"不過是天命者用死亡編寫的謊言程序！"
    話音未落，實驗室穹頂突然發出裂帛般的轟鳴。
    那些原本坍縮成漩渦的青銅符文被金色流光強行撕開，露出下方密布的納米機械群——原來所謂的"天命者投影"，不過是李維斯用實驗室最高機密的量子擬態技術偽造的虛像！
    "趙磊！"蘇牧頭也不回地低吼。
    角落的陰影裏，一直沉默的安保主管終於動了。
    趙磊的指節在終端鍵盤上翻飛如蝶，他的左臉還殘留著之前被量子鏈劃傷的血痕，此刻卻揚起一絲冷硬的笑："早等這刻了。"
    下一秒，實驗室所有電子設備同時爆出刺目的藍光。
    林浩的機械義眼突然冒出青煙，覆蓋在義眼上的生物皮膚片片剝落，露出下方泛著幽綠的核心——那是天命者用來監控覺醒者的"觀測錨點"。
    "機會！"蘇牧眼中的法則之刃驟然凝實。
    他向前猛衝兩步，在能量屏障即將重啟的瞬間側身翻滾，左手撐地時順勢將法則之刃擲出。
    金色光芒穿透林浩的義眼核心，在他的意識空間裏掀起驚濤駭浪——無數被抹殺的世界線碎片在虛空中飛旋，有穿著古代鎧甲的顧清歡，有駕駛星艦的自己，甚至有李維斯跪在某個祭壇前向虛空中獻祭的畫麵。
    "對...不起..."林浩的機械聲帶發出刺耳的雜音，他的右手徒勞地抓向那些世界線碎片，"我本想...阻止他們用清歡當...當最終實驗體..."話音未落，他的身體便如沙堡般潰散，隻餘下機械義眼核心在地麵滋滋作響。
    李維斯的臉徹底扭曲了。
    他後頸的暗紋開始逆向潰散，露出下麵蒼白的真實皮膚，整個人像被抽去脊椎般踉蹌後退，卻又瘋了似的撲向蘇牧："不可能！
    死亡才是唯一的觀測終點！"他的手掌按上蘇牧後頸的裂痕，指甲幾乎要掐進骨頭裏，"你以為打破我的擬態投影就能贏？
    天命者的本體在......"
    "終點？"蘇牧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金色流光順著皮膚侵入李維斯體內，"不，是起點。"
    他猛地轉身，將李維斯推向正在坍縮的青銅符文矩陣核心。
    金色流光與青銅符文在核心處劇烈碰撞，發出類似恒星爆炸的轟鳴。
    實驗室的鋼化玻璃紛紛炸裂，量子鏈殘片如暴雨般墜落，卻在觸及蘇牧周身的法則光罩時化作點點星火。
    顧清歡的機械心髒突然迸發刺目強光。
    蘇牧在強光中看見她的機械胸腔裏，有團淡藍色的光霧正在凝聚——那是被機械軀體囚禁了百年的意識體，此刻正順著法則流光的指引，向他的方向飄來。
    "抓住我。"她的聲音終於恢複了幾分鮮活，像春風拂過他的耳畔。
    李維斯的身影在法則洪流中碎裂。
    他的最後一句話混著電流雜音，在虛空中回蕩："天命者不會死，它隻會......進化......"
    轟鳴聲漸歇時，蘇牧懷裏正抱著那團淡藍色的意識光霧。
    顧清歡的機械軀體已完全坍縮成一堆廢鐵，隻有心髒位置的核心還在微微發燙，上麵隱約能看到"實驗成功"的字樣。
    趙磊走到他身邊，低頭看向地麵——原本覆蓋實驗室的青銅符文矩陣，此刻正順著地板的裂縫向地心延伸，像是某種蟄伏的巨獸正緩緩睜開眼睛。
    "下麵有東西。"趙磊的聲音沉得像鉛塊。
    蘇牧抬頭，透過破碎的穹頂望向夜空。
    他的輪回眼此刻能清晰看到，城市的天際線上，有更多青銅符文正在雲層裏若隱若現，如同無數雙眼睛，正注視著這個剛剛打破觀測閉環的實驗室。
    "清歡，"他低頭輕語，意識光霧在他掌心輕輕顫動，"我們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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