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的震顫在林浩說出"觀測數據"的瞬間達到頂峰。
    蘇牧的掌心被林浩攥得生疼，那溫度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像極了他在量子對撞機失控那晚，被等離子流灼燒的防護服內層。
    "機械義眼...掃描完成。"林浩的喉結滾動，右眼的青銅流光突然凝固成某種古老符文，眼尾的血管根根暴起，"暗紋...正在同步你的法則進化！"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他的機械義眼彈出藍色光屏，跳動的數據流裏，"暗紋"二字被血紅色加粗標注。
    蘇牧的輪回眼自動展開觀測，視線穿透林浩的皮膚——耳後那道原本淡如蚊蚋的暗紋，此刻正像活物般爬向脖頸，每一道紋路都在吸收空氣中遊離的量子比特。
    他後頸泛起涼意，三天前在草稿紙上畫到一半的糾纏態公式突然在識海浮現，那些被他標紅的"異常坍縮點"，此刻正與林浩的暗紋軌跡完美重合。
    "閉環要形成了！"顧清歡的機械手臂突然爆出刺啦的電流聲，她反手抓住自己胸腔的機械鎖扣，銀色指甲深深掐進合金縫隙，"三百個我的記憶碎片能幹擾他的觀測閉環！"話音未落，她的機械臂竟生生刺入自己核心艙，藍紫色的數據流如血般濺在青銅門上，在門紋裏洇出一朵扭曲的花。
    蘇牧瞳孔驟縮。
    顧清歡的核心艙是她機械軀體的命門，上回為了幫他擋下係統的清除射線，她也隻是舍棄了半條手臂。"你瘋了？"他想拉她，卻被林浩突然收緊的手拽得踉蹌——林浩的掌心不知何時布滿細密的血珠，混著機油在兩人手腕間洇出暗紅的印記。
    "牧哥，看他的輪回眼。"林浩的聲音帶著奇異的雙重回響，像是有另一個人在他喉嚨裏說話。
    蘇牧抬頭，正撞進那雙正在進化的眼睛裏——原本的棕色瞳孔被青銅紋路割裂成蛛網，每根蛛絲都在折射出不同的畫麵：有古代劍客自刎時濺在劍刃上的血，有星際艦長被反物質炮洞穿胸口的光，有末法修士在雷劫中化為飛灰的焦味...全是蘇牧前世的死亡瞬間。
    "隻能鎖定我的死亡坐標？"蘇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林浩的觀測數據會讓李維斯尖叫——這個最恪守規則的安全主管，覺醒的輪回眼竟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專挑蘇牧輪回軌跡裏最脆弱的"死亡節點"切割。
    實驗室的警報聲突然扭曲成刺耳的蜂鳴。
    趙磊的通訊器從蘇牧口袋裏炸響，電子雜音裏裹著破風般的尖嘯："地心...陣列...反向讀取...所有覺醒者...觀測數據！"蘇牧按緊通訊器，能清晰聽見背景裏金屬扭曲的轟鳴——那是地心陣列啟動時，地核磁場與量子糾纏場碰撞的聲音。
    "接著！"顧清歡的機械手指捏著塊閃著幽藍光芒的核心碎片，她的機械胸腔已經裂開半道縫，露出裏麵纏繞著記憶芯片的神經接口，"這是我儲存了三百年的機械殘骸代碼，能暫時撐開觀測閉環的裂縫！"碎片砸進林浩掌心的瞬間，他右眼的青銅紋路突然暴漲，像根燒紅的鐵釺紮進蘇牧的識海。
    "我看見了！"林浩仰頭嘶吼，額角的青筋暴起如小蛇，"每個死亡瞬間...都在給暗紋提供進化能量！"他的聲音裏混著無數個顧清歡的回響，那是機械代碼注入後，記憶碎片與他意識的重疊。
    蘇牧的輪回眼不受控製地展開，竟真的看見那些死亡畫麵裏飄出金色光粒，像春蠶吐絲般纏上林浩耳後的暗紋。
    青銅門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
    李維斯的虛影不再透明，他穿著實驗室白大褂，胸口別著蘇牧熟悉的量子物理學會徽章，正從門紋裏一步一步走出來。"快教他看見法則真相，"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你的時間...隻剩三分鍾。"
    蘇牧的後背抵上冰涼的青銅門。
    他終於看清李維斯眼底的瘋狂——那不是係統主腦該有的理性，倒像是某個被輪回折磨了千萬次的可憐蟲，在最後時刻的反噬。"林浩，跟著我的呼吸。"他抓住林浩顫抖的手腕，輪回眼逼出法則之眼的銀光，試圖覆蓋對方失控的觀測，"集中精神，不要看死亡...看死亡背後的..."
    話音戛然而止。
    青銅門突然映出無數重影。
    蘇牧看見自己站在二十歲的實驗室裏，被剛覺醒的林浩用扳手刺穿心髒；看見三十歲的自己在量子對撞機前，被另一個"林浩"的輪回眼鎖鏈洞穿胸口；看見白發蒼蒼的自己跪在坍縮的宇宙泡裏，看著"林浩"眼中的青銅紋路吞噬最後一絲光...每個場景裏的"蘇牧"都在笑，鮮血從嘴角溢出時，唇形分明在說："恭喜你，終於學會了。"
    "他在複製你的輪回實驗！"顧清歡的機械手指突然斷裂，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的機械胸腔完全裂開，記憶芯片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每個世界的你...都在培養新的覺醒者...然後被自己培養的人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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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牧的法則之眼開始刺痛。
    他終於明白那些前世死亡時殘留的"欣慰感"從何而來——不是解脫，是期待。
    期待下一個世界的"蘇牧"能更早發現真相，更早打破循環。
    而此刻林浩耳後的暗紋，正在瘋狂吞噬顧清歡機械殘骸的能量，那些記憶碎片裏的"顧清歡"們，正用最後的能量在暗紋裏刻下新的代碼。
    "恭喜，"李維斯的虛影完全實體化，他的手按在青銅門上，門紋裏的"愛"字突然扭曲成無數個"死"，"你培養出了完美的觀測閉環錨點。"
    林浩的輪回眼突然射出青銅鎖鏈。
    鎖鏈帶著灼熱的溫度，精準纏住蘇牧心口的暗紋——那是他每世輪回都會出現的標記，從脖頸延伸至心髒，像條等待蘇醒的蛇。
    蘇牧能清晰聽見鎖鏈收緊的聲音。
    那聲音裏混著顧清歡機械核心的滴答聲，比之前更急促，像倒計時的鍾擺。
    他低頭看向林浩的眼睛，那裏的青銅紋路仍在進化，卻在深處閃過一絲清明——像火種被暴雨澆滅前的最後一跳。
    "對不起..."林浩的聲音突然變回安全主管的溫和，"我好像...控製不住它了。"
    鎖鏈勒進皮膚的刺痛中，蘇牧聽見顧清歡機械核心傳來"哢"的輕響。
    那是自毀程序啟動的聲音，他太熟悉了——上回她為他擋清除射線時，核心也發出過同樣的動靜。
    青銅門的光紋開始崩塌。
    蘇牧望著顧清歡逐漸暗下去的機械瞳孔，突然笑了。
    他想起三天前在草稿紙上畫的糾纏態公式，想起所有宇宙坍縮時的婚禮祝福，想起顧清歡無名指上那枚永遠亮著暖光的婚戒。
    原來最開始的變量，從來都不是輪回眼，不是暗紋，更不是李維斯。
    是愛。
    鎖鏈穿透心髒的瞬間，蘇牧的輪回眼終於進化到能看見法則本身——那些被寫進量子糾纏裏的代碼，那些被鎖在平行宇宙中的輪回，在"愛"這個變量麵前，正在發出破碎的輕響。
    顧清歡的機械核心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
    蘇牧在光芒中看見她的虛影，穿著他初見時的白裙子，朝他伸出手。
    "這次，"她的聲音比任何記憶碎片都清晰，"換我來打破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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