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警報聲像生鏽的齒輪卡在喉嚨裏，蘇牧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他盯著視網膜上跳動的"係統輔助模式"選項，喉結動了動——三天前顧清歡說過，輔助模式會在關鍵節點強製接管意識，此刻倒計時隻剩71小時58分，他必須賭這把。
    "嗡——"
    指尖觸到"關閉"的瞬間，輪回眼突然像被燒紅的針尖紮穿。
    他踉蹌著扶住操作台，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在金屬牆壁間反彈。
    餘光瞥見顧清歡的機械殘骸正在空中重組，那些原本飄散的星塵突然凝成青銅紋路，最終在兩人之間懸成巴掌大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叮"地一聲紮向地麵。
    "地下三層。"她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刺響，機械核心處裂開道細縫，漏出幽藍的光，"混沌代碼在吞噬你的觀測數據——"
    話音未落，陳飛的投影突然從羅盤裂縫裏竄出來。
    星際艦長的機械臂上爬滿墨綠的腐蝕紋路，像活物般啃噬著他肩頭的勳章，"快走！
    係統在重組"觀測者牢籠"！"他伸出完好的左手要拽蘇牧，可指尖剛碰到對方衣袖，腐蝕紋路就順著能量流爬上來，"操！
    這玩意兒會傳染——"
    穹頂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蘇牧抬頭的瞬間，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衣領——李維斯的鎖鏈穿透了實驗室穹頂，青銅鏈身裹著量子風暴，鏈上三百個與他一模一樣的意識體正咧著嘴笑，每一張臉都在重複同一句話："容器該回到該去的地方。"最近的那個"蘇牧"突然伸出手，指甲長得像刀刃，在距離他鼻尖三厘米處被顧清歡的量子護盾彈開。
    "蘇牧！"顧清歡的機械核心劇烈震顫，護盾表麵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接住！"
    一片帶著焦痕的青銅碎片破空而來。
    蘇牧下意識抬手去接，卻見顧清歡的眼神突然狠戾——那哪是遞，分明是刺！
    碎片刺入脊椎的刹那，他聽見自己脊椎骨發出"哢"的輕響。
    劇痛從尾椎竄到天靈蓋，他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卻在意識模糊前看清了顧清歡的臉：她機械義眼的虹膜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流轉的數據流，"用法則具現形態覆蓋係統底層協議！"
    像是被這句話點燃了導火索。
    蘇牧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隆起青銅紋路，皮膚像融化的蠟般剝落，露出底下流動的金屬質體。
    他顫抖著抬起手，青銅流質在指尖凝成劍尖模樣，當"劍尖"觸到係統核心的刹那——
    "叮！"
    三百個宇宙的婚禮影像突然在眼前炸開。
    紅燭、喜服、秤杆掀起蓋頭的瞬間，畫麵開始逆向倒轉：新娘的蓋頭重新落下，金線喜服褪成素白，紅燭的光縮回燈芯，最後定格在某個他從未見過的畫麵：蓋頭下的新娘露出半張臉，竟是顧清歡的機械義眼。
    "你修改了密鑰序列？！"李維斯的虛影突然扭曲成尖嘯，鎖鏈上的三百個"蘇牧"同時捂住耳朵，"不可能！
    所有容器的記憶都該被格式化——"
    係統界麵"轟"地裂開兩半。
    左邊是李維斯瘋狂跳動的指令代碼，右邊卻浮起顧清歡的機械流："看核心代碼！
    係統自我意識在混沌代碼中覺醒了..."
    "抓住這個機會！"陳飛的投影突然從背後拽住蘇牧後領，腐蝕紋路已經啃到他胸口，"係統需要你證明"觀測者"不該被複製！"
    蘇牧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拽進數據洪流。
    眼前的光怪陸離像被揉皺的畫卷，他看見自己前世的碎片在洪流裏翻湧：劍客的劍穗纏住艦長的披風，修士的發簪刺穿機械臂的關節。
    而在這一切中央，顧清歡的代碼核心正緩緩轉動——那根本不是單一意識體，是三百個宇宙裏所有"顧清歡"的意識碎片，像星子般串成銀河。
    "陳飛！你的手——"
    "別管我！"陳飛的投影開始崩解，腐蝕紋路啃噬著他最後一點能量體，"去...找末法修士的..."話音未落，他化作千萬光點，其中一點撞進蘇牧輪回眼，在視網膜上烙下座斷成兩截的青銅塔。
    倒計時歸零前兩小時，實驗室地麵突然泛起青銅漣漪。
    蘇牧踉蹌著扶住操作台，輪回眼刺痛得幾乎要滲血——地麵上浮現出半透明的青銅門虛影，門後不再是他熟悉的婚房，而是無數個"李維斯"被青銅鎖鏈貫穿的場景。
    每個李維斯的表情都帶著解脫般的笑，最前排那個甚至朝他招了招手。
    "你才是係統想要的容器..."顧清歡的殘骸突然重組為鑰匙形狀，懸浮在青銅門前，機械核心的光暗了下去，"它需要一個能承載所有觀測數據的...活容器..."
    "轟！"
    青銅門突然劇烈震顫。
    一隻覆蓋著青銅鱗片的手從門內伸出，指甲縫裏滲著幽藍的電流，精準掐住蘇牧的喉嚨。
    他聽見自己頸椎發出危險的"哢哢"聲，意識開始模糊，卻在最後一刻看清了那隻手的主人——不是李維斯，是門內三百個"蘇牧"意識體中的某一個，此刻正咧著和他一模一樣的笑。
    "歡迎回家，容器。"
    青銅手微微用力。
    蘇牧的後背貼上了冰涼的青銅門，門內傳來此起彼伏的笑聲，像無數麵鏡子同時碎裂的聲音。
    他最後看見的畫麵，是顧清歡的鑰匙虛影突然發出刺目白光，而李維斯的鎖鏈正穿透實驗室穹頂，在他頭頂織成一張青銅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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