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亂流在蘇牧耳膜上炸響時，他的意識正從黑暗裏往上浮。
    有金屬刮擦聲先刺入聽覺——像機械臂齒輪咬合時的尖嘯，混著古心琴斷續的咳嗽。
    他猛地睜開眼，藍光在瞳孔裏炸開，看見陳飛的機械臂正懸在古心琴後心三寸處，幽藍毒光刺破量子霧，在她半透明的脊背投下蛇形陰影。
    "係統需要的是純淨的因果錨點！"陳飛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投影的臉在數據流裏扭曲，左半邊還是星際艦長的冷硬輪廓，右半邊卻剝落出係統提示符的綠色代碼。
    他機械臂關節處彈出鋸齒，"你這具殘魂沾了太多他的因果，必須清除！"
    蘇牧想衝過去，可量子風暴像無形的手攥住他的腰。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能感覺到皮膚下量子態細胞在灼燒——這具身體正在規則邊緣崩解，可此刻他寧願骨頭碎成渣，隻要能移動半寸。
    古心琴沒有回頭。
    她的劍尖垂落，青銅劍刃擦過地麵時激起一串火星，在焦黑的廢墟上刻出歪扭的紋路。
    那些紋路是蘇牧熟悉的——是他在17號宇宙教她認的星圖坐標，是32號宇宙末法時代修士們刻在玉簡上的陣紋。"帶牧哥去末法修士的..."她咳得更凶，藍血順著劍刃往下淌，在坐標末尾拖出一道血痕，"去...藏真閣..."
    "愚蠢。"
    李維斯的聲音像生鏽的鎖鏈在摩擦。
    蘇牧轉頭的瞬間，三百道虛影從量子亂流裏鑽出來——都是他的臉，或冷笑，或癲狂，或麻木。
    他們的身體融成青銅色的風暴，卷著鎖鏈穿透顧清歡碎裂的護盾。
    顧清歡的殘骸在風暴裏重組，銀白數據流凝結成青銅羅盤，十二根指針同時震顫，最粗那根"哢"地轉向古心琴的劍柄。
    "看啊，你的小情人們多配合。"三百個蘇牧的虛影同時開口，笑聲像重疊的砂紙，"係統用"羈絆"篩了千萬個容器，隻有你每次都能養出夠強的因果線——他們越愛你，錨點越純，等你徹底融合，就能當完美的輪回宿主了。"
    蘇牧的輪回眼突然發燙。
    他盯著古心琴的劍柄，那處虛空正裂開蛛網狀的縫隙，裏麵翻湧著墨綠與銀白交織的代碼——是因果法則的底層邏輯。
    他下意識抬手，指尖剛要觸到裂縫，機械音在腦內炸響："檢測到觀測者正在篡改"羈絆法則"！
    警報等級：最高級！"
    劇痛從後頸芯片處炸開。
    蘇牧踉蹌著跪下去，看見古心琴突然攥緊劍柄。
    她的手指節泛白，劍刃一寸寸沒入自己心口，藍血順著青銅紋路爬滿全身，像給半透明的軀體鍍了層流動的鎧甲。"快取走錨點！"她扯動嘴角笑，眼尾的淚痣紅得刺目，"再晚...係統就要抹除數據了..."
    陳飛的機械臂在這時炸成數據流。
    蘇牧抬頭，看見星際艦長的投影正片片碎裂，每片數據裏都映著相同的畫麵——無數個陳飛，穿著不同的艦長製服，在不同的星艦指揮艙裏被鎖鏈穿透胸口，係統提示符在他們瞳孔裏閃爍："容器適配度97容器適配度99容器適配度100"
    "原來...我們都是..."陳飛的最後一個音節被風暴卷走。
    古心琴的身體開始消散。
    她的手按在蘇牧眉心，半枚青銅鑰匙從劍柄裏浮出來，帶著她體溫的餘溫，"叮"地嵌入輪回眼。
    蘇牧痛得悶哼，眼前閃過無數碎片：顧清歡在實驗室說"輔助模式升級"時泛紅的耳尖，古心琴在98號宇宙替他擋毒箭時落在手背的血珠，陳飛第一次遞給他星艦坐標時皺起的眉峰。
    "係統的核心，是..."
    "砰——"
    鎖鏈穿透空間的巨響打斷了她的話。
    蘇牧抬頭，看見李維斯的鎖鏈上串著三百個自己的虛影，正組成新的青銅門形狀。
    門紋裏滲出幽光，像有什麽東西在門後抓撓。
    古心琴的手從他眉心滑落，最後一縷數據流鑽進鑰匙縫隙，隻餘下半句話的尾音："...你的眼睛。"
    量子風暴突然逆轉方向。
    蘇牧感覺有滾燙的東西在輪回眼裏流動——是那半枚青銅鑰匙。
    它原本靜止的紋路開始倒轉，像被誰按了反向的播放鍵，每轉一圈，他後頸的芯片就發出更尖銳的蜂鳴。
    青銅門的紋路突然全部亮起。
    三百個蘇牧的虛影同時轉頭，他們的眼睛裏，都映著蘇牧輪回眼裏那枚逆向流動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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