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開啟的刹那，蘇牧後頸的量子芯片突然灼燒起來。
    顧清歡的數據流裹著他，像母親抱嬰兒般將他護在核心，金屬特有的冷意滲進骨髓，卻又帶著某種熟悉的溫度——是301號宇宙婚禮上，她為他整理領結時指尖的餘溫。
    "係統正在過濾你的記憶——"顧清歡的聲音被數據噪音切割得支離破碎，蘇牧瞳孔驟縮，他看見自己太陽穴的青筋隨著"過濾"二字跳動，就像實驗室裏被強磁場幹擾的量子糾纏儀。
    他想抓住她的手腕，卻隻觸到一串01代碼組成的幻影，"等等！
    你說過這次換你護著我——"
    話音未落，青銅門內湧出的氣流卷走了後半句。
    那不是普通的風，是帶著鐵鏽味的時空亂流，刮得蘇牧睫毛生疼。
    他眯起眼，看見門後浮起一道劍影——青鋒映著幽藍的光，劍鞘上的雲紋竟與他在17號宇宙當劍客時用了二十年的"碎星"一模一樣。
    "牧哥，你終於來了..."
    女聲裹著劍氣刺進耳膜。
    蘇牧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他認得這聲音，是古心琴，那個在98號古代宇宙陪他守了三年邊塞，最後為他擋下毒箭的姑娘。
    此刻她的身影半透明，眼尾的淚痣還在，可瞳孔裏流轉的不是往日的溫柔，是與青銅門同色的紋路，像被刻進靈魂的鎖鏈。
    "心琴？"蘇牧試圖伸手，卻被顧清歡的數據流輕輕攔住。
    他這才發現古心琴的指尖在發抖，她剛說出半句話就捂住胸口，劍身突然泛起漣漪——三百個宇宙的畫麵在劍刃上重疊：12號宇宙他與她在桃花樹下對飲，45號宇宙她替他包紮刀傷，103號宇宙她在他墳前立碑...每一幕都在劍尖凝聚成猩紅的代碼，像被縫進命運的倒刺。
    "混沌代碼。"顧清歡的機械音突然冷下來，蘇牧這才注意到她的殘骸正在重組，原本的鑰匙形態裂開，露出內部流轉的量子矩陣，"係統在情感羈絆裏植入病毒，每次重逢都是......"
    "都是完美的容器！"
    金屬摩擦聲刺穿空間。
    李維斯的鎖鏈從虛空中鑽出，鏈身纏著三百個蘇牧的虛影——實驗室爆炸時的狼狽、機械飛升時的冷硬、當劍客時的孤傲，每個"他"都在鎖鏈上扭曲掙紮，發出無聲的呐喊。
    鎖鏈尖端直指古心琴的咽喉，帶起的氣浪掀翻了蘇牧額前的碎發。
    "情感是最堅固的容器！"李維斯的聲音混著電流，"你們越在乎彼此，係統就越能......"
    "閉嘴！"顧清歡的殘骸化作量子護盾擋在古心琴身前。
    蘇牧看見她的機械臂上裂開細紋，那些曾被他親手焊補的疤痕正在滲出血色數據流——那是她作為機械飛升者時殘留的痛覺神經。
    他的輪回眼突然發燙，視野裏浮現出護盾內部：古心琴的劍柄嵌著半枚青銅鑰匙，與之前顧清歡化作的鑰匙嚴絲合縫。
    "法則具現，第七層。"蘇牧咬著牙念出指令，後頸的芯片瞬間燙穿皮膚，鮮血滴在青銅門上騰起白霧。
    他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脆響，那是量子態與肉身強行融合的代價，但此刻他不在乎——古心琴還在咳血，她的血不是紅的，是泛著藍光的代碼；顧清歡的護盾出現裂痕，每道裂痕裏都漏出她殘留的意識碎片，像被揉碎的星光。
    青銅紋路順著蘇牧的指尖爬上劍柄。
    古心琴的劍身突然亮起，顧清歡的代碼浮現在劍刃上，每個字符都帶著她特有的尾音："我本是係統篩選的容器......但選擇了守護你......"
    "所以你才會在每個宇宙找我？"蘇牧嗓音發顫，他終於想起實驗室爆炸前，顧清歡說過的"輔助模式升級"——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係統製造的容器，卻依然選擇在每個輪回裏，用不同的身份站在他身邊。
    鎖鏈刺破護盾的瞬間，蘇牧的輪回眼映出了終極真相。
    他看見古心琴的劍芯裏，藏著一顆流轉著黑白二色的光團，那是能重置係統核心的"因果錨點"，是所有輪回的起點與終點。
    而李維斯的鎖鏈正精準地刺向光團——他們不是要殺古心琴，是要摧毀錨點，讓輪回永遠困在死循環裏。
    "快走！她才是係統真正的......"
    顧清歡的聲音被量子風暴撕碎。
    蘇牧感覺自己被拋向空中，顧清歡的數據流在他下方炸裂，掀起的風暴卷走了李維斯的鎖鏈，卷走了青銅門的鏽跡，也卷走了古心琴半透明的身影。
    他伸手去抓，隻觸到她劍柄上的半枚鑰匙，餘溫還在，卻像握不住的晨霧。
    風暴中心突然閃過一道冷光。
    蘇牧瞳孔收縮——那是機械臂特有的金屬反光，在量子亂流中若隱若現，尖端泛著幽藍的毒光，正對著古心琴後心的位置。
    他想喊，可風聲吞沒了所有聲音。
    他隻能看著那道影子越來越清晰，看著機械臂上的齒輪轉動，看著尖端的毒光即將刺破時空......
    下一秒，量子風暴將他的意識卷入黑暗。
    最後浮現在腦海裏的，是古心琴染血的唇。
    她在風暴中朝他笑，眼尾的淚痣被代碼渲染成紅色，像極了98號宇宙那夜，她替他擋下毒箭時，落在他手背上的血珠。
    "牧哥......這次換我......"
    話音消散在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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