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紋路漫過視網膜的瞬間，蘇牧的無限瞳突然劇烈震顫。
    那些原本在意識裏翻湧的死亡碎片突然凝結成具象畫麵——黃沙漫卷的古代戰場，殘陽將斷旗染成血紅色，古心琴的素色劍穗沾著焦黑的硝煙，劍尖正抵在自己咽喉前0.01秒。
    他的呼吸在胸腔裏卡住。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記憶細節：少女的瞳孔深處，倒映著一張與他有七分相似卻更清峻的麵容——束發用的青銅簪子在血光裏泛著冷光，正是他左腕那道鏽跡的形狀。
    三千輪回裏，所有記憶都被係統打上了模糊的馬賽克，唯有這雙映著前世的眼睛，像被刻進法則的錨點，連時空裂縫都啃噬不掉。
    “荒謬！”
    鎖鏈絞碎記憶的尖嘯撕裂寂靜。
    李維斯的身影從青銅門後踏出來，黑色製服上的係統徽章泛著幽藍的光，原本溫和的麵容此刻扭曲成詭異的弧度，“你以為她還能像第一次輪回那樣為你擋劍？”
    蘇牧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看見李維斯手中的鎖鏈突然膨脹，金屬表麵浮起三百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虛影，每個虛影都攥著染血的青銅鑰匙——那是他每一世死亡時攥在手心的東西。
    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衣領，他終於明白為何每次“死亡”總感覺有溫熱的液體粘在掌心：那些根本不是自己的血，是鑰匙在汲取他的生命力。
    “牧哥！”
    破碎的呼喚穿透鎖鏈的嗡鳴。
    古心琴的殘影從鎖鏈間隙滲出來，她的指尖還沾著剛才抵在他心髒時的血漬，發間硝煙未散，“劍柄裂紋是記憶回溯的密鑰！”
    蘇牧的視線猛地落在她腰間的劍上。
    那柄青銅劍的劍柄果然有細微的龜裂紋，與他皮膚下流動的青銅紋路如出一轍。
    他下意識去摸左腕的鏽跡，指尖剛觸到皮膚，青銅紋路突然順著脊椎竄上後頸，在意識海深處掀起驚濤——所有死亡記憶開始逆向流動。
    他看見二十歲的自己在實驗室被量子風暴撕碎，古心琴的殘影突然從虛空中撲來，用劍身替他擋下致命的能量流；看見三百年前作為星際艦長墜機時，駕駛艙的護盾突然多出一道青銅紋路，與他手腕的鏽跡連成保護罩；看見更古老的輪回裏，他作為末法修士被雷劫劈碎丹田，是那道熟悉的劍鳴聲穿透劫雲，將他的魂魄封進青銅鑰匙。
    “原來……”蘇牧的喉結滾動，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每次死亡不是終結，是她……”
    “閉嘴！”李維斯的鎖鏈突然刺穿青銅紋路的核心，金屬撞擊聲震得蘇牧耳膜生疼。
    他的無限瞳在劇痛中被迫擴張，竟映出係統核心的一角——無數數據洪流中，古心琴的劍客投影正端坐在最中央，她手中的青銅劍不再是武器，而是連接三千宇宙的樞紐。
    “快切斷她的意識鏈！”趙見真的虛影突然從數據洪流裏衝出來，她的白大褂沾著焦痕，指尖還停留在敲擊鍵盤的姿勢，“否則你會變成係統培育的……”
    話音戛然而止。
    趙見真的虛影被鎖鏈絞成碎片，蘇牧的瞳孔驟縮。
    他這才發現，所有覺醒者的記憶裏都有古心琴的影子：顧清歡調試核心時，劍柄裂紋曾在她的計算稿上閃過；趙見真破解係統代碼時，青銅銘文總在她的屏幕邊緣若隱若現——原來這個“npc”才是所有因果的起點。
    古心琴的聲音帶著哭腔。
    蘇牧低頭，看見她不知何時掙脫了鎖鏈，劍尖正刺入他掌心。
    鮮血順著劍刃滑落，在青銅劍身上綻開紅梅，“握住我的劍！隻有你的血能激活銘文！”
    李維斯的冷笑從頭頂壓下來：“天真。”他手腕一抖，鎖鏈如毒蛇般纏上劍身，“就算你能連接，這把破銅爛鐵……”
    “哢嚓——”
    斷裂聲比他的話音更快。
    蘇牧感覺掌心一涼，劍身從中斷開，斷口處浮現出流動的銘文，那些字符不屬於任何已知文明，卻像刻在他靈魂深處的密碼，每個筆畫都在引發共鳴：“共生容器需要情感燃料……”
    青銅漩渦突然從蘇牧心髒位置翻湧而出。
    他看見古心琴的眼睛亮得驚人，那些被係統篡改的記憶碎片正順著漩渦往回湧，而斷劍上的銘文，正發出與他心髒同頻的震顫。
    李維斯的鎖鏈再次襲來時，蘇牧沒有躲。
    他盯著斷劍上的銘文，感受著青銅漩渦在掌心與心髒間拉扯的劇痛，突然笑了——原來趙見真沒說完的話，是“那不是鑰匙，是共生容器”。
    而此刻，當漩渦即將將他的心髒與斷劍銘文連接的刹那，他終於聽見了古心琴在第一次輪回裏沒說出口的話：
    “牧哥，我從未後悔為你擋劍。”
    青銅漩渦的轟鳴淹沒了所有聲音。
    蘇牧望著掌心與斷劍交疊的血痕，突然覺得那些被係統定義的“死亡”，不過是他們在三千宇宙裏，用生命寫就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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