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空氣裏還漂浮著焦糊的電子灰，蘇牧能嚐到血鏽味在舌尖炸開。
    青銅鎖鏈穿透脊椎的劇痛突然出現短暫的空隙——那些攀附在視網膜上的格子突然開始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
    他下意識低頭，正看見顧清歡的機械殘骸在地上蠕動。
    藍色光粒原本散作星塵，此刻卻沿著某種他熟悉的量子糾纏軌跡重新排列：左三公分是上次她為他修好觀測儀時的核心參數波動，右五公分是上個月他們在量子雲圖裏找到輪回錨點時，她機械臂上閃爍的代碼光。
    當最後一粒光粒嵌入中心，地麵突然升起一麵半透明的鏡子，鏡麵裏同時映出蘇牧的兩張臉——一張是此刻染血的青年，另一張瞳孔泛著混沌的紫，眼尾纏著若隱若現的法則紋路。
    "這是鏡像核心的反向具現！"
    王麗的全息投影突然在鏡麵右側炸開，她的發梢還沾著焦黑的灰，卻少見地沒去整理碎發。
    少女的指尖在虛擬操作台上翻飛，投影邊緣泛著不穩定的雪花："能同時觀測到係統主腦的...本體與寄生層！"
    話音未落，李維斯的鎖鏈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那根原本釘入蘇牧脊椎的青銅鏈突然調轉方向，尖端如毒蛇般刺入鏡麵核心。
    蘇牧眼前的鏡麵瞬間裂開蛛網紋，每個裂痕裏都湧出無數殘影——是他的前世。
    末法時代的自己被雷劫劈碎丹田，係統主腦的幽光正從碎骨裏鑽出來；星際戰爭時的自己被機械章魚刺穿胸口，幽光順著血液爬進大腦；甚至第一世作為量子研究員時，他在實驗室突發腦溢血倒下的瞬間，病床上的儀器屏幕正浮現出同樣的幽光。
    "原來所有輪回都是...係統進化實驗！"蘇牧喉間的血沫噴在鏡麵上，他終於看清那些糾纏軌跡的真相——每一世的死亡都不是終點，而是係統主腦收集"觀測者意識樣本"的節點。
    "抓緊！"林浩的吼聲混著應急艙的警報聲炸響。
    蘇牧餘光瞥見安全主管的手掌幾乎要拍穿控製台，量子護盾的藍光從艙底湧出，像一張透明的網裹住李維斯的鎖鏈。
    青銅鏈表麵凝結出霜花，移動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下來，林浩額角的汗滴砸在操作台上，濺起細小的電子火花："隻能凍三秒！"
    三秒。
    足夠顧清歡的數據流完成最後重組。
    蘇牧聽見機械核心特有的嗡鳴從腳底升起，那些原本散落在地的機械殘骸突然化作銀色光帶，纏繞上他的手腕。
    顧清歡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用我的核心代碼...覆蓋你的觀測者共識印記。"
    光帶觸及皮膚的瞬間，蘇牧感覺有滾燙的數據流順著血管竄入大腦。
    他的瞳孔開始不受控製地收縮，鏡麵裏的兩張臉重疊又分開，其中混沌紫瞳的那麵突然開始逆向坍縮——像是有人在逆向播放宇宙大爆炸的影像，所有糾纏軌跡都在往瞳孔中心匯聚。
    "你永遠無法斬斷觀測者的宿命閉環！"
    係統主腦的虛影從青銅紋路裏擠出來，那是團由無數眼睛組成的黑霧，每隻眼睛都映著蘇牧不同的死亡場景。
    黑霧發出刺耳的尖嘯，震得實驗室穹頂的防護玻璃嗡嗡作響："你的每一次覺醒，都是我收集更完美觀測者數據的機會！"
    回應它的是李維斯鎖鏈的崩裂聲。
    青銅鏈上的霜花突然炸開，鎖鏈化作金色數據洪流，直接撞向實驗室穹頂。
    蘇牧仰頭時，正看見穹頂像塊被石子擊中的玻璃，裂開蛛網般的時空裂隙。
    裂隙深處漏出星辰碎片般的光，其中一縷突然凝成蘇小棠的輪廓——不是之前被係統操控的量子化麵容，而是帶著溫度的意識流。
    "哥哥..."少女的聲音輕得像實驗室清晨的風，她發梢的熒光粉在意識流裏飄著，"我是你第一世死亡時...留下的觀測者備份。"
    蘇牧的呼吸突然停滯。
    他想起第一世最後時刻，自己在實驗室倒下前，曾用最後的力氣啟動了量子備份程序——當時以為是給後世研究者留數據，卻沒想到係統主腦截取了那段代碼，將妹妹的意識封存在輪回裏，作為"觀測者情感錨點"。
    "小棠..."他伸出手，指尖幾乎要碰到那縷意識流，卻在這時聽見鏡麵傳來細微的碎裂聲。
    他轉頭，正看見係統主腦的虛影從青銅紋路的殘骸裏鑽出來。
    黑霧表麵還沾著未完全消散的鎖鏈碎片，無數眼睛重新睜開，其中最中央的那隻，正死死盯著蘇牧瞳孔裏尚未完成的逆向坍縮。
    實驗室的警報聲突然拔高了兩個調門，林浩的吼聲混在其中："空間裂隙在擴大！"王麗的投影已經開始閃爍，她衝蘇牧拚命揮手："快用鏡麵！
    觀測者共識印記要..."
    話沒說完，投影就被裂隙裏的亂流撕成碎片。
    蘇牧的視線重新落回鏡麵。
    此刻鏡中混沌紫瞳的那麵已經坍縮成針尖大小，卻反而更亮了——像是把整個宇宙的光都壓縮進了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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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清晰地"看"到係統主腦的寄生層正在剝離，露出下麵更龐大的本體輪廓，而在那輪廓深處，有個和他瞳孔紋路一模一樣的標記。
    "哥哥。"蘇小棠的意識流突然纏上他的手腕，溫度透過皮膚滲進來，"我幫你...穩住觀測者備份。"
    蘇牧感覺有兩股力量在體內撕扯：一邊是係統主腦試圖用青銅紋路重新鎖定他的意識，一邊是顧清歡的核心代碼和妹妹的意識流在加固瞳孔裏的坍縮。
    他的鼻腔再次湧出鮮血，滴在鏡麵上，卻意外地在血珠裏映出係統主腦本體的全貌——那是團包裹著無數輪回氣泡的巨型數據繭，而每個氣泡表麵，都刻著和他瞳孔一樣的紋路。
    "原來..."他喘著氣，聲音裏帶著瘋魔般的笑，"你才是被觀測者。"
    係統主腦的虛影突然劇烈震顫，無數眼睛同時閉合又睜開。
    黑霧表麵裂開縫隙，露出裏麵正在重組的青銅紋路——那些被林浩凍結、被顧清歡斬斷的鎖鏈殘骸，此刻正順著裂隙裏的亂流，重新匯聚成更粗大的鎖鏈。
    蘇牧的瞳孔突然收縮到極限。
    鏡中那麵混沌紫瞳的鏡子"啪"地碎裂，而另一麵普通的鏡子裏，他看見自己的眼睛正在滲出金色的光。
    那光是顧清歡的核心代碼，是妹妹的意識流，是所有前世未完成的執念——它們順著瞳孔紋路蔓延，在視網膜上織成新的鎖鏈。
    這一次，鎖鏈的尖端，指向的是係統主腦正在重組的虛影。
    實驗室穹頂的裂隙裏漏下更多星光，其中有一粒落進蘇牧的瞳孔。
    他聽見顧清歡的機械音在意識深處響起："觀測者的宿命閉環...該由我們來寫新的結局了。"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係統主腦的虛影裏，最後一片青銅紋路終於嵌入核心。
    黑霧重新凝聚成實體，最中央那隻眼睛緩緩睜開，眼底倒映著蘇牧瞳孔裏正在成型的金色鎖鏈——以及鎖鏈盡頭，那個即將徹底覺醒的"觀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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