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琳的高跟鞋踩在酒店走廊的地毯上，並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整個酒店現在空無一人。
    前台沒人，走廊沒人，甚至連監控攝像頭的紅燈都沒亮，像是被人刻意清場了。
    當葉子琳推開包廂門的瞬間，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她的高跟鞋抬進血泊裏，黏膩的感覺讓她渾身一顫。
    “明紹？！”
    江明紹癱坐在血泊裏，臉色慘白如鬼，雙手染滿鮮血，眼神渙散的像個瘋子，而在他的腳邊，戴亮的屍體死不瞑目。
    葉子琳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忍著眩暈，一把拽起兒子，“你瘋了，這是殺人。”她的聲音壓的極低，卻字字如刀。
    江明紹渾身發抖，嘴唇顫抖，說不出話。
    葉子琳深吸一口氣，迅速環顧四周，目光鎖定在桌上的餐刀碎瓷片和燃血的玫瑰，證據太多，根本來不及清理。她攥緊手機，直接在通訊錄上懸停好久，最終狠狠按下一個名字。
    “嘟……嘟……”
    電話接通的一瞬，那頭傳來一個沙啞帶笑的男聲：“喂？小琳，不是拚命躲著我嗎？怎麽現在主動找我了？”那聲音像粗糙的砂紙，磨得葉子琳耳膜生疼。
    葉子琳深吸一口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還是擠出一絲甜蜜的笑：“山哥，別這麽說……”葉子琳瞥了一眼旁邊，滿臉是血的兒子，聲音又軟了幾分，“這幾年我這不是為了咱們兒子嗎？”
    “咱們兒子？！”
    江明紹猛的抬頭，很是震驚，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被葉子琳一個冷厲的眼神定在原地。
    電話那頭兒傳來打火機點燃的聲響，山哥深吸一口煙笑意意味深長，“江家二少爺什麽時候成我兒子了？”
    葉子琳快步走到床邊壓低聲音：“當年要不是你逼我，明紹怎麽會……”
    “少來這套！”那個男人突然暴喝，隨後要陰森森的笑著，“好啊，既然是我兒子的事兒，那老子管定了，人在哪？”
    葉子琳報出酒店地址，掛斷電話的瞬間，整個人像被抽幹了力氣。
    江明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聲音發抖：“媽，你瘋了嗎？你找那個混蛋，這會徹底毀了我們的。”
    江明紹的指尖深深掐緊掌心，耳邊仿佛又想起張山那沙啞的笑聲，那個男人是她這輩子最深的噩夢。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帶著陳年的血腥味，“小雜種，還敢護著你媽？”
    張山醉醺醺的掄起酒瓶，狠狠砸在年僅十歲的江明紹背上，玻璃碎片紮進皮肉，鮮血浸透了校服，而葉子琳隻能跪在地上哭球，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打到昏死過去。
    那個時候的江明紹，還不姓江。
    他叫張小紹，是街頭混混張山，也是葉子琳的拖油瓶，直到江宏達的出現。
    那個雨天葉子琳偶遇了剛喪妻的江氏掌門人，他精心設計的邂逅溫柔體貼的照顧，甚至讓江宏達在病中恍惚，以為是亡妻派來照顧他的天使。
    “這孩子……很像他。”
    江宏達撫摸著高燒昏迷的江明紹，眼裏泛起淚光。
    於是，張小紹成了江明紹。
    葉子琳帶著兒子，徹底擺脫了張山的魔掌，搖身一變，成了江家的女主人。
    可今天，他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媽，你忘了他是怎麽打我們的嗎？”江明紹聲音發抖，“我寧可坐牢，也不要再見他。”
    葉子琳反手揪住江明紹的衣領，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脖子，“坐牢，你以為隻是坐牢，這可是殺人，戴家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會要了你的命。”
    江明紹渾身一顫，如墜冰窖，他踉踉蹌蹌的來到衛生間，趴在馬桶邊吐得膽汁都快嘔出來。
    鏡子裏映出他慘白的臉，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透粘在皮膚上，他死死閉著眼睛，不敢看自己熱血的雙手，更不敢回想戴亮那張被瓷片砸爛的臉。
    “ 嘔……”
    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葉子琳站在他身後，隻見輕輕撫過他的脊背動作，溫柔的現在安撫受驚的小獸。
    “沒事了，都過去了。”他的聲音輕得如同歎息，“我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不會讓你出事的，你要相信爸爸媽媽。”
    江明紹渾身一顫，猛地抓住母親的手腕：“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狠狠的掐著葉子琳的手，眼淚混著冷汗往下淌：“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我不想給戴亮賠命，可以嗎？媽媽，你們會幫我的對嗎？”
    “當然，兒子，我隻有你這麽一個親兒子，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的，不過你現在要做的是聽媽媽的話，媽媽不會害你的，相信我。”
    葉子琳掰開他的手指，從洗手台抽出濕巾，一點一點擦幹淨江明紹臉上的血漬，“把衣服脫了。”他的聲音冷靜的可怕。
    江明紹呆滯的照做著，看著母親將燃血的襯衫西褲統統塞進淋浴間的排水口，點火燒成灰燼，熱水衝下來，血色蜿蜒著流進下水道仿佛從未存在過。
    “嘩啦。”
    冰涼的水柱當頭澆下，江明紹打了個寒顫，突然清醒過來，他們在做的事情是毀滅證據。
    江明紹不可置信地，看向葉子琳，葉子琳溫柔的點點頭，沒事的都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葉子琳從手提包裏取出備用衣物示意他換上，深灰色的連帽衫，黑色運動褲都是最普通的款式，扔進人堆裏就認不出來。
    拉開消防通道的門，陰影吞沒了母子倆的身影。
    停車場裏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靜靜停著，葉子琳按下車鑰匙，後排座位上赫然是戴亮的屍體，正蜷縮在那裏，依舊死不瞑目。
    江明紹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媽媽，這個東西怎麽在這裏？趕緊把他，趕緊把他，不處理好的話，早晚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嚇人的媽媽該怎麽辦啊？”
    “冷靜兒子沒關係的。”葉子琳坐進駕駛位，讓江明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我們會處理好的，你放心，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戴亮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和你沒有關係。”
    葉子琳踩下油門，後視鏡的映出他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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