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韻陽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完了完了，這麽大的事居然讓老爺子從孫子嘴裏聽說……
    蘇禦看著丈夫瞬間慘白的臉色，忍不住笑出聲：“現在知道怕了？昨天往家裏搬東西的時候不是挺威風的嗎？”
    “老婆……”江韻陽欲哭無淚地抱住她，“爸要是知道我瞞著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江宏達踏進別墅時，蘇禦正坐在客廳的落地窗邊曬太陽。晨光透過薄紗窗簾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聽到門鈴聲，她連忙起身，卻在看到門外站著的人時瞬間僵住了。
    “爸...爸爸？”蘇禦手忙腳亂地去拿拖鞋，聲音都變了調，“您怎麽突然...”
    江宏達抬手製止了她的動作，目光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角笑紋更深了：“別忙活，你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他側身讓出身後提著大包小包的王嫂，“我特意把王嫂帶來了，以後就住這兒照顧你。”
    蘇禦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王嫂已經熟門熟路地往廚房走，邊走邊念叨：“少夫人快去坐著，我給您燉了燕窩，這就去熱上。”
    客廳裏一時隻剩下他們二人。江宏達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坐下說。”
    蘇禦小心翼翼地挨著邊坐下，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老爺子今天穿著深灰色的中山裝，銀白的鬢角梳得一絲不苟，那雙平日裏銳利的眼睛此刻盛滿慈愛，看得她心裏發毛。
    “幾個月了？”江宏達開門見山。
    “剛...剛滿兩個月。”蘇禦聲音越來越小。
    “韻陽那小子讓你瞞著我的？”
    蘇禦頓時坐直了身子：“不是的！是我說等三個月穩定了再...”
    話沒說完，江宏達突然笑出了聲。他擺擺手，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絲絨盒子：“別緊張，我就是來送這個的。”
    盒子裏躺著一枚通體碧綠的翡翠平安扣，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江宏達親手將它戴在蘇禦脖子上：“這是江家祖傳的，當年韻陽他媽懷他時戴的。”
    冰涼的玉石貼在皮膚上，蘇禦眼眶突然有些發熱。她沒想到老爺子會是這樣的反應。
    “爸，您不生氣嗎？”
    “生氣？”江宏達哼了一聲，“當然生氣！這麽大的事居然讓我從小吉祥嘴裏聽說。”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狡黠的光，“所以我特意沒告訴韻陽我要來，讓他多擔驚受怕一會兒。”
    蘇禦噗嗤笑出聲，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摸著脖子上的平安扣，突然想起什麽：“對了爸，您要不要看看b超照片？在樓上...”
    “要！當然要！”江宏達立刻站起身，又趕緊按住要起身的蘇禦，“你別動，我去拿。在哪個抽屜？”
    看著老爺子健步如飛上樓的背影，蘇禦搖頭失笑。廚房飄來燕窩的甜香，王嫂正在哼著小調準備午餐。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她輕輕撫摸著小腹，忽然覺得，這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似乎讓這個家變得更完整了。
    江韻陽站在玄關處，望著客廳裏其樂融融的一幕，胸口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父親正俯身看著蘇禦手中的b超照片，那張常年嚴肅的臉上竟帶著他從未見過的柔和笑意。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兩人身上，勾勒出一幅無比溫馨的畫麵。
    “爺爺！”蘇喆從他身後鑽出來，像顆小炮彈似的衝向江宏達，“你看我的新玩具！”
    江宏達立刻直起身，張開雙臂穩穩接住撲來的孫子：“哎喲，我們小吉祥又重了！”他熟練地把孩子舉高轉了個圈，惹得蘇喆咯咯直笑。
    江韻陽站在原地，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記憶中父親從未這樣抱過自己。
    “爺爺快來！”蘇喆拽著江宏達的手往樓上跑，“我房間有好多新玩具！”
    江宏達被孫子拉著走，經過江韻陽身邊時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連腳步都沒停。江韻陽垂下眼睫，轉身走向蘇禦。
    “爸沒為難你吧？”他在蘇禦身邊蹲下，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額頭，“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蘇禦笑著拍開他的手：“你這一路問了八百遍了。”她壓低聲音，“爸很高興，還給了我這個。”纖細的手指挑起脖子上的翡翠平安扣，“說是媽當年戴過的。”
    江韻陽怔了怔，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塊溫潤的玉石。他記得這個平安扣，小時候，江宏達偶爾還哄自己睡覺的時候，會看見他有時候對著這個平安扣發呆。
    “爸說希望我們搬回雲城。“蘇禦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我想著度假村這邊也差不多了...”
    “嗯，我正想和你說這個。”江韻陽順勢握住她的手，“接任的人選已經定了，下個月就能交接完。”
    廚房門突然打開，王嫂端著熱氣騰騰的湯碗走出來：“少爺回來啦？正好，飯做好了。”她笑眯眯地看著兩人，“老爺子特意囑咐燉了少夫人愛喝的竹蓀雞湯。”
    江韻陽有些恍惚。記憶中嚴厲的父親，此刻正從樓梯上走下來，懷裏抱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蘇喆。陽光穿過水晶吊燈，在他們身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愣著幹什麽？”江宏達走到餐桌前，難得地對兒子露出笑容，“還不扶小禦過來吃飯。”
    這一刻，江韻陽忽然覺得，那些橫亙在父子之間多年的堅冰，似乎正在這個陽光正好的午後，悄無聲息地融化了。他彎腰扶起蘇禦，輕聲說：“走吧，吃飯了。”
    飯桌上，水晶吊燈的光線將精致的餐具映得閃閃發亮。蘇禦看著麵前擺盤考究的菜肴——清蒸東星斑、鬆茸燉鴿蛋、花膠雞湯，每一道都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少夫人，您嚐嚐這個。”王嫂殷勤地給她盛了一碗湯，“這花膠是老爺子特意帶來的，對孕婦最滋補了。”
    蘇禦接過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抬眼對上江宏達期待的目光，頓時有些局促。她低頭抿了一口，鮮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很好喝，謝謝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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