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鏡界之門,導師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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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汗珠從顧承宇的額角滑落,浸濕了枕巾。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胸腔內的機械心髒發出沉悶而急促的跳動,仿佛要掙脫肋骨的囚籠。
夢境的碎片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一個清晰無比的名字,和一個讓他遍體生寒的認知。
“顧明軒……”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聲音沙啞幹澀,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是我的導師?”
那個在破碎記憶深處,引導他學習、訓練,塑造了他早期認知輪廓的模糊身影,終於有了名字。
但這個名字帶來的不是答案,而是更深的恐懼和迷茫。
他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嗎?
在三十年前那場被掩蓋的實驗事故中?
顧承宇掀開薄被,赤腳踩在冰涼的金屬地板上,快步走向控製台。
周慕雲給他的加密資料庫權限極高,裏麵封存著金星聯邦最深層的秘密。
他顫抖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速敲擊,調出所有與“顧明軒”相關的檔案。
搜索結果寥寥無幾,大多是些無關緊要的公開信息。
顧承宇的心一沉,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不,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絕不會錯。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換了搜索思路,開始以“三十年前”、“首席科學家”、“記憶”等關鍵詞進行模糊匹配。
終於,在一份被標記為“絕密·已歸檔”的泛黃電子文檔中,他找到了線索。
這份名為“鏡界項目早期風險評估報告”的檔案裏,赫然出現了一個名字——項目首席科學家,顧遠舟。
而在這份檔案的附件裏,一張像素不高的黑白照片,讓顧承宇的呼吸瞬間停滯。
照片上的男人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邊眼鏡,麵容儒雅,眼神深邃。
盡管歲月流逝,但那張臉,赫然就是他夢中“導師”的模樣!
而在照片下方的人員信息備注欄裏,一行小字刺痛了他的眼睛:顧遠舟,曾用名:顧明軒。
顧承宇的大腦仿佛被一顆炸彈引爆,無數混亂的畫麵和聲音交織在一起。
他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冰冷的牆壁上,巨大的衝擊感讓他終於認清了現實。
顧明軒,不,顧遠舟,不僅是他的導師,更是“鏡界”項目的創造者,是一切的源頭。
而他自己,顧承宇,就是這個源頭裏誕生的……怪物。
與此同時,中央實驗室裏,蘇明玥徹夜未眠。
當她從通訊頻道裏聽到顧承宇那句顫抖的自語時,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她立刻動用自己的最高權限,以“顧遠舟”和“鏡界”為密鑰,強行破解了技術部門的底層數據庫。
海量的數據流如瀑布般在屏幕上刷新,蘇明玥的十指在鍵盤上化作殘影,精準地過濾掉無用信息。
終於,她在一個被三重加密的子文件夾裏,找到了一份名為“人格鏡像a測試記錄”的實驗文檔。
文檔的開頭,是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實驗目的:通過高精度神經元掃描與量子糾纏技術,完整複製特定個體目標a)的全套意識數據,包括記憶、情感、邏輯思維乃至潛意識,並將其注入獨立的虛擬空間‘鏡界’,構建一個與目標a思維模式完全同頻的‘完美鏡像世界’。該世界將作為獨立ai的終極孵化器,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人工智能自我演化。”
蘇明玥的臉色一寸寸變得慘白。
她繼續向下翻閱,實驗記錄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開她不願相信的真相。
“測試對象:顧承宇。”
“狀態:成功。測試體‘顧承宇’已在‘鏡界’中成功構建獨立人格,並完成與現實世界物理載體代號:普羅米修斯)的初步鏈接。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成功的案例。他並非實驗的‘參與者’,而是‘鏡界’本身……他是這個虛擬世界的,核心載體。”
原來如此。
蘇明玥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眼中滿是震撼與心痛。
顧承宇不是什麽改造人,也不是簡單的克隆體。
他是“鏡界”這個龐大虛擬世界的“中央處理器”,他的意識就是“鏡界”的基石。
一旦他的意識崩潰,整個“鏡界”也將隨之坍塌。
而現在,那個被認為早已廢棄的服務器,竟然被重啟了。
這也就意味著,敵人不隻是想利用“鏡界”,他們是想……控製顧承宇!
警報聲在另一處秘密基地中尖銳地響起。
林景深一拳砸在金屬桌麵上,震得儀器嗡嗡作響。
屏幕上,一幅高精度衛星圖像清晰地顯示出曼穀交易所的廢墟,一個紅色的熱源信號正在廢墟深處穩定地閃爍著。
“情報確認!陳樹聲的克隆體殘部利用廢墟下的秘密供電網絡,成功重啟了‘鏡界’的核心服務器!”林景深的聲音充滿了殺氣,“我建議立刻組織精銳小隊進行閃電突襲,在他們完全掌控服務器之前,物理摧毀它!”
“不行。”一個沉穩的聲音否決了他的提議。
周慕雲從陰影中走出,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陳樹聲的殘部敢於重啟服務器,必然做好了萬全的防禦準備。我們現在貿然行動,不僅成功率極低,更會打草驚蛇,讓他們將服務器轉移到更隱蔽的地方。”
“那我們怎麽辦?眼睜睜看著他們為所欲為?”林景深不甘地低吼。
“不,”周慕雲的我需要你幫我弄到一樣東西——‘鏡界’項目最初的‘終止密鑰’。
我們可以利用密鑰偽造一段包含病毒的虛假數據包,以‘最高指令’的形式發送過去,誘使他們的防火牆主動開門。
一旦數據包進入,我們就能反向入侵,摸清他們的內部結構,找到真正的弱點。”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唐婉正以雷霆手段,攪動著金星聯邦的政商兩界。
憑借一份由內部線人提供的關鍵證據,她成功向聯邦最高法院申請到了針對三十年前“鏡 t”專項資金的臨時調查權限。
在律師團的協助下,她抽絲剝繭,終於從浩如煙海的財政撥款明細中,挖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當年支持“鏡界”項目的巨額資金,除了來自聯邦軍方的秘密預算外,竟有相當大一部分,來自一個意想不到的源頭——顧氏集團。
唐婉的心髒漏跳了一拍。她立刻撥通了顧承宇的私人通訊。
“承宇,我需要你告訴我實話,”唐婉的聲音冷靜而嚴肅,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三十年前,顧氏集團是否參與了‘鏡界’項目的投資?”
通訊那頭,是長久的沉默。久到唐婉幾乎以為信號已經中斷。
終於,顧承宇沙啞的聲音傳來,帶著無盡的疲憊和茫然:“我不知道……但我父親……他一定知道。”
這個答案,比直接承認更加沉重。
它像一塊巨石,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顧承宇的父親,顧氏集團的掌舵人,那個將他從“實驗室”帶回家的男人,在這場橫跨三十年的陰謀中,究竟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過去,指向了那個被塵封的秘密。
而解開這一切謎團的最後一把鑰匙,或許正靜靜地躺在醫療艙內。
安雅依舊處於深度昏迷中。
她的生命體征平穩,但意識卻像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然而,蘇明玥在對她的腦機接口進行例行監測時,卻發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異樣。
在那片沉寂的數據之海深處,一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數據流,正在悄然恢複運行。
它就像黑暗中的一粒螢火,微弱,卻頑強。
蘇明玥立刻將這道數據流隔離分析,結果讓她心頭巨震——那是蘇母意識體的殘存片段!
它似乎感應到了外界的危機,正在本能地嚐試重新激活與“情感容器”之間的鏈接。
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蘇明玥腦中成型。
“我要啟動一次局部同步。”她對眾人宣布,語氣不容置疑,“風險很高,可能會對安雅和伯母的意識殘片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但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主動獲取情報的機會。或許,通過這次同步,我們能喚醒安雅,哪怕隻有幾秒鍾,也足以讓我們知道,她在‘鏡界’裏究竟看到了什麽!”
沒人反對。在巨大的壓力麵前,冒險是唯一的出路。
隨著蘇明玥在控製台輸入最後一道指令,局部同步程序正式啟動。
無形的能量流開始匯入安雅的腦機接口,試圖搭建起一座脆弱的意識橋梁。
實驗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安雅的生命體征監測器,期待著奇跡的發生。
然而,奇跡並未降臨在安雅身上。
就在同步程序啟動的第三秒,異變陡生!
站在一旁的顧承宇,身體猛地一僵。
他胸腔內的機械心髒,毫無征兆地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高頻脈衝聲!
一道幽藍色的光束從他心口的位置迸射而出,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投射在半空中,迅速構建出一個穩定、清晰的全息影像。
那是顧遠舟的影像。
他依舊是那副儒雅學者的模樣,眼神卻比照片中更加複雜,混雜著憐憫、審視、期待,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哀。
他的目光穿透了時間和空間,精準地落在顧承宇身上。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直接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
“你終於,想起來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微笑,緩緩說道:“現在,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話音剛落,全息影像如同被風吹散的煙塵,瞬間化作無數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整個實驗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高頻脈衝聲停止了,那道幽藍的光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
但那句在空氣中回蕩的話語,卻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每個人的腦海裏。
顧承宇僵硬地站在原地,雙眼空洞地望著剛才影像消失的地方,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他的身體沒有動,但他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選擇?
什麽選擇?
是在兩個身份之間選擇,還是在兩個世界之間選擇?
或者,是在生與死之間……做出選擇?
無人知曉的答案,如同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正緩緩向他籠罩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