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我跟他們說清楚。”李賢華直起身，在衣擺上搓了搓手心剛出的汗，“那我先不跟你說了，這就找地方開個會，把事兒落實下去。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
    “好，盡快。”裴之頓了頓，補充道，“記住，別對外聲張這個價格，就說是‘通過特殊渠道爭取到的平價物資’，免得被同行盯著說炒作。”
    “明白，這規矩我懂。”李賢華應著掛了電話，快步往劇組休息區走。路過張玨的保姆車時，他敲了敲車窗，衝裏麵正看劇本的張玨比了個“有急事”的手勢，轉身就去導演組借了間閑置休息室。
    關上門，他先給公司裏幾個執行經紀打電話，語速飛快地交代，“立刻統計藝人的捐贈意願，就說有批合規的平價口罩，公司補貼後成本極低，捐贈後會統一安排宣傳。半小時內給我回複，尤其是重點推的那幾個藝人，務必確認清楚。”
    掛了電話，他又拉上公司負責運營營銷號的員工和公關經理開視頻會議。
    李賢華忙著的時候，裴之也沒閑著。
    崔曉峰那邊動作很快，李賢華的捐贈清單還沒拉出來，他已經到了杭市，約在裴之的辦公室見麵。
    和崔曉峰一起來的還有他堂姐，兩人見到裴之都很熱情。尤其是崔曉峰，上來就給了裴之一個大熊抱，“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姐弟倆可有陣子沒見了。給你介紹下，我堂姐，崔曉林。”
    崔曉林是個冷豔大美人，踩上高跟鞋比崔曉峰還顯高挑。
    裴之上前與她握了手：“崔小姐，請坐。”
    隨即轉身從辦公桌下的小櫃裏拿出一條毛毯遞給她們，“公司的員工都是居家辦公，中央空調沒開，有點冷。這毛毯放假前剛清洗過，您先用著禦寒。”
    崔曉林也沒客氣，接過毛毯披在身上。不等她開口，裴之又說，“我知道兩位的來意，稍等，我去拿資料。”
    資料早備齊了，就在她背包裏。
    “這些是我的企業資質證明，包括營業執照、醫療器械經營許可證、海關檢驗檢疫注冊備案，還有進出口權。
    這些是產品資質證明：醫療器械注冊證、上市許可證、檢測報告、無菌證明、符合性聲明，還有第三方檢測機構的抽檢結果。
    紅色文件夾裏是國外企業的資質證明，能找到的都在這兒了。
    那一遝是聚丙烯的資料，單證、發票、裝箱單之類的，都在一塊兒。
    貨在深市港口，1月22日到港，已經付了20天滯港費，再有六天就過期了。
    電子版資料我也發你了，曉峰，你看看。”
    崔曉峰接收完文件，轉發給崔曉林，崔曉林又轉發到崔經培崔曉峰大伯）的楊秘書郵箱。
    秘書核驗資料的間隙，三人竟嗑起了瓜子，是崔曉峰帶來的。
    他一邊磕一邊跟裴之閑聊，“姐，你們開娛樂公司的都這麽掙錢嗎？”
    “還行吧，不過我也是這一兩年才緩過來。前年公司停擺了近半個月，要不是跟我爸借了幾千萬周轉，這倆公司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
    崔曉峰點點頭，“你跟李叔叔，你們一家子都是摟錢的好手。”
    “我爸做的是實業，我跟他沒法比，我做的這些都太虛了。”說到這兒她頓了頓，“你忘了？前年我出國，差旅費還是跟你借的，要不是你，我連機票錢都快湊不齊了。”
    “哎，姐，你那時候出國到底去幹嘛了？我好奇死了，一直想問。”
    一下在國外待了好幾個月，回國以後大手筆的回了他一套房子。接觸不深的時候，他不會多想，可到現在雙方坐在一起談合作的時候，他必須得摸清當年的緣由，萬一有敏感問題，把他們家一塊拉下水怎麽辦？
    裴之清楚他的意圖，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賣比特幣去了。”
    “賣啥？”
    “比特幣，虛擬貨幣，不懂自己搜。”
    “我不懂，林姐你閑著，幫我搜搜唄。”
    崔曉林抬頭看了眼閑適的裴之，笑了笑，拿起手機查了起來。
    看完資料，她把手機遞給崔曉峰。
    裴之佯裝沒看見姐弟倆遞的眼色，慢悠悠開口，“我以前愛逛天涯，有次刷到個預言貼，說比特幣將來肯定大火。
    那時候比特幣很便宜，幾毛錢一個，我手裏正好有閑錢，就跟風買了一把，一共買了兩萬個。
    前年公司資金周轉不開，好幾個項目都因為缺錢停了，恰巧在網上看到比特幣漲到峰值，死馬當活馬醫，我就去了趟美國，把幣全賣了。
    兩萬個，一共賣了不到四億美金，扣稅後還剩兩億多，換了些房產和中信的股份，剩下的都存在花旗銀行和瑞士蘇黎世州銀行。
    錢放銀行裏又不能下崽兒，前年年底，我就托在加州的朋友幫忙換成實用的資產。
    後來機緣巧合，他幫我收購了當地幾家中小型醫療衛生產業公司的股份，還聯係收購了加州一家醫療公司控股的越南口罩廠。這家廠子盈利不算多，但還算穩定，我就留著了，反正生產線和客源都是現成的。
    去年春節前，我老家當地有家口罩廠破產了，碰巧廠長的朋友是我一個同學的父親，機緣巧合下我得知了這個消息。
    想著反正客源穩定，不愁銷路，我就又把這家廠子收購了。但這家廠子缺個資質證明，出口訂單不好接，生產的貨一直沒賣出去。
    本來想著，到時候借越南那家廠子的資質，打點關係弄個正規許可再做出口，可去年九月，我在加州的朋友說當地爆發了一種甲流，傳染率極高，我怕跟當年非典似的，就把所有防護物資都囤著沒再出售。
    十一月份石油價格暴跌，聚丙烯價格也受波及，我……有種直覺，該多囤點聚丙烯。到了十二月，朋友說那幾家小公司倒賣的醫療防護物資量翻了近一倍，我就順勢也囤了一批貨。
    再後來……就是這樣了。”
    裴之痛快地把能說的都交代了。她清楚崔家人的顧慮——就像李賢華擔心的那樣，萬一物資不合規，受害的不僅是用物資的人，還會影響崔經培的仕途。
    “能說的我都說了，其他的或許有隱瞞，但絕無惡意。
    你們可以派人去抽檢那批貨，合不合規，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這些資料能完全證明的。
    眼下這情況，物資最要緊，資金來源我也說清了，你們可以去查。
    貨隨時能提，你們看著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