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不好意思，冒昧了，哈哈，回歸話題，你說版權有大糾紛，那林晚是打算起訴了嗎？”
    “林晚本來心軟，覺得都過去四五年了，鬧大了也沒意義，就想算了。”張名姝的聲音沉了下去，“可前年她爸查出了腎衰竭，得做腎移植，手術費加後續抗排異治療，前前後後得幾十萬。
    她家條件本來就不好，她媽打零工，她自己剛畢業沒多久，手頭也不寬裕，實在沒辦法了，她才找了蘇蔓。畢竟《青冥訣》的版權費被蘇蔓全拿走了，林晚想著就算看在過去的情分上，蘇蔓多少能借點。”
    “結果呢？”裴之追問。
    “結果蘇蔓不僅一口回絕，說的還很難聽。因愛生恨也罷，利益糾纏圍脖，反正她就打定主意要討回公道。
    而且她本來就留存了不少證據，手寫初稿、當初寫的大綱和部分章節在qq空間上都有留存，她現在就等著《青冥訣》開機，隻要一官宣，就把這些證據全捅給營銷號，然後再起訴，讓蘇蔓沒法再拿著別人的作品賺錢。”
    裴之向後深深靠進真皮座椅裏，她盯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眉頭微蹙，語氣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凝重，“名姝姐，你現在和林晚關係怎麽樣？”
    “很鐵啊。”
    “你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該比誰都清楚。這部劇目前到位的投資究竟有多少？背後那些手握資本的人，又都是些什麽脾性？”
    頓了頓，指尖在扶手上輕輕敲了兩下，“林晚這步棋是不是有點冒險了？當然，要是她早就打定主意，拍完這部就徹底退出文娛圈，從此不沾半點這邊的事，那這個決定我無話可說。
    可你我都明白，生活不是網上那些爽文小說，主角想怎麽翻盤就怎麽翻盤。輿論這東西像頭沒韁繩的野馬，從來不可能完全攥在某個人手裏，所以她怎麽確定她找的營銷號會配合她呢？
    據我所知，這部戲嘉人投了5000萬，嘉人的公關能力有多強，不需要我多說吧？”
    “現在還沒開機，所有問題都能壓下去、談清楚，哪怕最後換個方案，損失也有限。
    可一旦開機，每天幾百萬的資金像流水似的燒進去，服化道、場地、演員檔期全堆在那兒，這時候要是突然爆出這麽大的版權醜聞，你覺得林晚，能在資方那裏討到好處？”
    裴之的語氣裏添了絲無奈，“再說崔悅和楊林的粉絲，你當他們是好惹的？尤其是楊林，他那群粉絲在圈裏是出了名的‘瘋狗式護主’，半點委屈都受不得。
    你也知道楊林的檔期排得多滿，一年到頭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要是因為版權糾紛把這部戲拖黃了——停拍、改劇本、甚至最後沒法上映，你說他的粉絲會不會把賬算一半在林晚頭上？
    到時候可不是網上罵兩句那麽簡單，私信轟炸、人身攻擊，甚至扒隱私，這些他們幹不出來嗎？”
    她想起舊事，語氣裏多了些警示，“你忘了《老煙記》嗎？當年那部劇拍完，都剪好送審了，結果突然冒出版權爭議，一下就被壓了三年才勉強播出。
    那部劇的主演當時還隻是個二線演員，粉絲就把原著作者逼到什麽份上了？天天被網暴，最後差點抑鬱自殺，這事兒你總該有印象吧？”
    電話那頭的張名姝半天沒出聲，隻有細微的呼吸聲傳來，裴之能想象到她此刻冷汗涔涔的模樣。
    直到她話音落下許久，才聽見張名姝帶著顫音的回應，“裴總，我知道了……我、我之前確實沒考慮這麽周全……”
    裴之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裏的銳利褪去些許，多了幾分並肩多年的熟稔與惋惜，“名姝姐，咱們當年從一個隻有三個人的公司起步，談劇本、跑人脈，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不就是‘穩’嗎？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先沉住氣把風險想透，再做決定。可現在……名姝姐，你不該犯這種基礎錯誤的。”
    “前幾天王助理整理資料時，給我放了一份《著作權法》的新規，裏麵有幾條正好和這次的版權問題相關。你先好好研究，再跟林晚透個氣，她剛接觸這個圈子，很多風險沒概念，你們是好朋友，得幫她把把關。”
    去談吧，早點解決，等你們拿出個方案來，我也能再跟楊導、林製片他們賺來個人情。
    抵達杭州時已近淩晨一點。這座城市的溫度與上海相差無幾，眼看大雪將至，凜冽的東北風刮得人皮膚發緊。
    裴之輸入密碼推開門，客廳裏電視還開著，李樹縮在沙發上，早已睡熟。
    她放輕腳步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樹，阿樹，醒醒，回床上睡。”
    李樹迷迷糊糊坐起身，揉著睜不開的眼睛，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你回來了？幾點了？”
    “快一點了，咱們回床上睡。”
    她牽著他往臥室走，身後傳來他慢吞吞的問話，“喝酒了嗎？”
    “沒喝，你先躺好，我去衝個澡，身上沾了不少煙味兒。”
    等裴之收拾妥當從衛生間出來，李樹已經乖乖裹在被窩裏，隻露個腦袋，“天氣預報說今天白天要降溫，你回來的時候外麵刮風了嗎？”
    “刮了，北風特別冷，下車時我還打了個哆嗦。”
    “那明天一定穿厚點，我下午把你的羽絨服從幹洗店取回來了，明天就穿上。”
    裴之一邊應著，一邊快速做完基礎護膚，而後鑽進被窩，自然而然地窩進李樹懷裏。
    <處理兩名網紅的解約事宜，煩得頭都快炸了。這倆人是公司簽下的情侶網紅，剛走紅不到三個月，翅膀還沒硬實，就急著要單飛。
    單飛不是不行，按合同繳清違約金就行。
    可這對情侶偏是“既要又要還要”的性子，30萬違約金不願付，公司孵化的賬號還要帶走，甚至還想把團隊裏的人一並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