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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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初安頓好廂軍營,安排嶽飛在廂軍作為槍棒教頭,並給嶽飛說,可以多招募一些同鄉,並許諾給個指揮使,嶽飛知道陳大人這是關心則亂,他是想能讓自己的廂軍也盡快可以形成戰力!
大名府西郊軍營,政和六年的秋天格外寒冷,北風裹挾著細碎的小雨,如利箭般撲打在牛皮帳上,發出 “簌簌” 聲響。
嶽飛手持火鉗,正專注地撥弄著炭盆,炭火被攪得火星四濺,映得他眉間那道淺疤忽明忽暗,為他年輕的麵龐添了幾分堅毅。
帳外傳來一陣鐵甲碰撞的聲音,緊接著,陳太初披著披風,大步流星地掀簾而入。
“鵬舉,開德府新募的廂軍到了三十七人,可全都是扛鋤頭的農戶。” 陳太初將手中的名冊重重扔在案上,指尖用力點著上麵 “弓馬生疏” 的紅批,麵色凝重地說道,“火藥坊急需可靠的護軍,得找些知根知底的人。”
嶽飛盯著炭火中那片漸漸蜷曲的枯葉,思緒飄回到開德府碼頭。
眼前浮現出王家糖坊裏,那些赤膊的漢子們扛著三百斤重的糖包,卻如履平地的場景,他們揮灑的汗珠砸在青石板上,綻成一朵朵鹽花。
“末將老家有批在糖坊做活的兄弟,” 嶽飛猛地起身,抱拳行禮,鐵護腕碰撞發出清脆聲響,“若大人信得過……”
陳太初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突然拋來一枚蠟丸。
嶽飛伸手穩穩接住,捏碎封蠟,一股蜜糖香氣瞬間彌漫開來,裏麵裹著一張字條:“王記糖坊東庫房第三垛,留三十壇上好玉冰燒。”
“這是?” 嶽飛麵露疑惑。
“給你同鄉的見麵禮。” 陳太初輕笑一聲,眼底映著跳動的炭火,如同隱藏著無盡謀略,“遼人細作上月混進榷場買糖,查獲了旋風炮的零部件。
你寫信時……” 他說著,蘸著茶水在案上畫了個八字,“加這個暗記,以防消息走漏。”
當夜,嶽飛獨自伏在軍帳燈下,手中的狼毫懸在薛濤箋上,卻久久未落。
父親嶽和上月托人捎來的家書還壓在枕下,信紙上寫著:“…… 糖坊活計雖苦,每日倒有二十文貼補家用,你娘咳疾也好些了。”
信紙邊緣沾著褐色的糖渣,摸上去粗糲如砂,仿佛帶著家鄉的溫度。
“張猛大哥敬啟:一別三載,嚐憶兄台於糖坊卸貨時,單手擎二百斤糖包如舉鴻毛。
今大名府急缺忠勇之士護衛火藥重地,月俸三貫,冬衣兩套……” 嶽飛一邊回憶著往昔,一邊奮筆疾書。
筆尖突然頓住,嶽飛摸出陳太初給的蠟丸紙條,在 “月俸三貫” 後添了句:“另供王家玉冰燒管夠”,又在信尾畫了個八字須小人,耳後點朱砂痣 —— 正是當年在糖坊時,張猛笑罵 “哪個撮鳥敢冒充老子” 的標記。
就在這時,帳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親兵匆匆捧著青布包袱進來,單膝跪地:“教頭,開德府來的急件!”
嶽飛連忙接過,打開粗布包裹,裏麵是一個錫罐,罐內的紅糖塊上粘著一片槐葉。
嶽飛的指尖微微發顫 —— 這是王員外家獨有的百年槐樹,他瞬間明白了其中含義。
“嶽將軍鈞鑒:見字如晤。老夫已說動糖坊三十六青壯,聞賢侄在大名府需人手,特附名冊……”
老漁夫跟陳守柮聽說元晦要募兵,想到還是自己人可靠些,也就隨著這次嶽飛找鄉勇的機會,給嶽飛與陳太初寫信,而陳守柮給陳太初舉薦兩個宗族好手,陳德勝,陳華啟,陳守柮的字跡力透紙背。
“鐵牛留守宅院,然每日寅時必於槐樹下練刀,或念北疆耶?”王員外的信中最後一句說道。
七日後,開德府碼頭。
張猛攥著信紙,如同一頭興奮的公牛,風風火火地衝進糖坊東庫房,半截甘蔗從他寬闊的肩上滾落。
“趙虎!快看嶽兄弟信裏說啥 —— 玉冰燒管夠!” 他的聲音在庫房內回蕩。
趙虎趕忙湊過來,就著油燈細看那八字須暗記,確認無誤後,忽然抄起撬棍,用力捅開第三垛糖包。
一時間,塵霧彌漫,三十個酒壇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泥封上烙著醒目的 “王記” 朱印。
“好家夥!” 張猛興奮地拍開一壇,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液順著他的絡腮胡肆意滴落,“這才是爺們喝的酒!去年遼狗來買糖,掌櫃讓咱摻水,老子差點把……”
話未說完,庫房木門 “吱呀” 一聲緩緩打開。
李鐵牛扛著斬馬刀,穩穩地倚在門口,刀柄上的銅環隨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俺試過酒了,北邊天寒,喝這個暖身子。”
他說著,扔過來一個羊皮囊,“別死在外頭,你婆娘前日還找俺借黍米。”
五更天,三十六人齊聚渡口。
陳府小廝挨個給眾人發褡褳,裏麵除了炊餅、肉脯,竟各有一包雪魄糖。
趙虎忍不住舔了口糖霜,想起自家妹子在糖坊熬糖,十指全是燙疤,眼眶突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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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嶽兄弟,” 張猛把酒壇綁上馬背,目光堅定,“等咱到了大名府,用火藥把遼狗老巢炸成糖渣!”
大名府軍驛。
嶽飛盯著案上擺放的三封書信。
最上麵那封是母親用灶灰寫的歪扭字跡:“…… 坊裏新熬的梨膏糖,你爹塞在棉襖夾層……” 中間是陳員外送來的三十六人畫押名冊,角落蠅頭小楷注明:“柳賬房已啟程”。
風雨中,三十六騎如黑色的閃電般破霧而來,為首的張猛馬背上橫捆著十壇酒,趙虎正舉著用陳家槐樹枝做成的旗杆,杆上凍硬的糖霜撲簌簌地落進泥地。
“嶽兄弟!” 張猛老遠就甩來酒囊,“嚐嚐這個,李鐵牛往酒裏泡了薄荷渣!”
嶽飛伸手接過酒囊,仰頭痛飲,喉間頓時湧起一股清涼,隨即又灼熱,如同吞下了加了冰塊的炭火。他抬頭望向城頭,陳太初正在那裏專心調試床弩,寒風獵獵,吹起他的衣袂。
嶽飛忽然明白那日蠟丸中的深意 —— 糖與火,終將在北疆這片土地上,淬煉出最鋒利的劍,守護家國。
黃河封凍的第七日,陳守柮踩著冰碴子鑽進渡口草棚。老漁夫正用魚骨刀剖開蠟封竹筒,青玉鎮紙壓著的信箋上,陳太初的字跡被水汽洇得微皺。
"...兒在大名府編練新軍,然軍中多市井無賴,欲募忠勇之士..."
老漁夫往火塘添了塊鬆木,火光舔著陳守柮顫抖的白須:"當年元晦抓周,左手抓算盤右手抓兵符,到底是應驗了。"
陳守柮忽然攥緊信紙。冰層下傳來沉悶的斷裂聲,像極了他此刻胸腔裏的心跳——三十年前那個暴雨夜,柳氏抱著高燒的幼子跪在祠堂前,族老們說"商戶女所出不堪大用"的叱罵猶在耳邊。
"勞煩老哥磨墨。"他解下腰間玉扣拍在案上,"要鬆煙墨,摻金箔粉的。"
三更天,陳家祠堂燈火通明。陳德勝跪在祖宗牌位前擦拭長槍,烏木槍杆映著身後七口功德箱——裏頭裝滿陳家代代積攢的河工捐銀。
"華啟,你說守柮叔真舍得讓咱去北邊?"他指尖撫過槍頭"忠義傳家"的銘文,"上月府衙招捕快,叔父還說江湖險惡..."
陰影裏忽有寒光閃過,陳華啟倒懸梁上,兩柄峨眉刺正抵著功德箱銅鎖:"昨日王鐵匠鋪子來了批遼商,專買精鐵鍋具。"他翻身落地無聲,"守柮叔說得對,該讓北邊蠻子見識陳家槍法了。"
寅時末,陳守柮捧著信匣撞開祠堂門。兩個青年倏然收勢,卻見老人徑直掀開第三口功德箱,取出半卷泛黃族譜:"德勝祖父替陳氏擋過黃河決口,華啟曾祖為保漕糧折過三根手指..."他抖開信紙按在供桌上,"給元晦寫信,就說我送他兩把鎖——鎖住陳家百年忠義的鎖!"
王鐵匠鋪子裏火星四濺。柳家賬房舉著鐵算盤站在砧板前,十五檔檀木珠子被鍛鐵火星燒出點點焦痕。
"二百斤精鐵打成農具?"王鐵匠掄錘砸向燒紅的犁頭,"童樞密的人上月查過三次鋪子,柳先生這賬..."
算珠劈啪作響,柳賬房將賬簿攤在風箱上:"您看這犁頭記作三錢銀子,實際是火銃膛管。"他指甲劃過"犁耳"二字,"高爐風箱配件刻成賬本紋路,運貨時記得說這是給農戶打的新式灶台。"
後窗忽然被雨滴砸響。陳德勝翻窗而入,肩頭落滿的雨撲滅了半爐炭火:"柳先生,守柮叔讓您瞧瞧這個——"
鐵槍紮進青磚地的瞬間,槍杆雕紋與賬簿邊角的雲雷紋嚴絲合扣。柳賬房瞳孔驟縮——這分明是柳氏一族失傳的兵器圖譜暗碼。
臘月廿四,大名府軍械庫。陳太初用火鉗撥弄著新到的高爐配件,鑄鐵紋路在火光中顯出怪異凸起。親兵突然疾奔而入:"大人,漕幫押來三十車灶具,領頭的是個姓柳的賬房..."
庫房門簾掀起風雨,柳賬房嗬著白氣遞上賬簿:"開德府農戶定製的新式鐵灶二百套,請將軍查驗。"
陳太初指尖撫過鑄鐵件上的雲紋,突然發力擰轉。精鐵構件哢嗒展開,露出內壁陰刻的《火器營造法式》殘章——正是當年母親偷偷塞在他繈褓裏的柳氏秘傳!
"稟將軍,轅門外有二人求見。"親兵話音未落,槍風已挑開帳簾。陳德勝倒提長槍單膝跪地:"開德府陳氏第七代孫,攜《八門金鎖槍譜》投軍!"
陳華啟悄無聲息從梁上翻落,峨眉刺釘住案上遼國地圖:"童貫的人馬盯上柳先生了,我們繞道冰麵搶出三車貨。"他抖開浸透血漬的賬簿,"剩下的配件,藏在給嶽將軍送冬衣的車隊裏。"
次日破曉,陳太初在配件箱底摸到青玉鎮紙。金箔墨跡在晨光中流轉生輝:
"元晦吾兒:
德勝槍法得你外祖親傳,華啟輕功尤勝柳家暗衛。為父私啟宗祠,取河工捐銀三千兩充作軍資...
又及:今晨見老槐抽新芽,恍若你幼時攀枝摘棗模樣。邊塞苦寒,勿忘將梨膏糖分與將士同食..."
開德府王家糖酒坊,嶽飛同鄉20人、濮陽清河鄉勇120人,陳太初宗族11人,柳氏宗族5人,另有陳太初招募糖酒工匠,王家鐵匠工匠若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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