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廂軍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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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六年臘月·大名府軍器坊東院
陳太初用鐵鉗夾起塊暗紅斑駁的熟料,對著日頭眯眼細看。窯爐餘溫烤得他鬢角汗濕,硫磺煙氣混著石灰粉在鼻腔裏燒出鐵鏽味。
王鐵柱領著四個赤膊漢子呼哧呼哧推石磨,青灰色粉末順著檀木槽簌簌流進陶甕。
"停!"陳太初突然喝住眾人,"這茬熟料燒過頭了,你們聽——"他拈起粒碎石砸向磨盤,金石相擊聲裏帶著細微空響,"像不像童貫那老閹貨說話?外硬內酥!"
眾人哄笑間,嶽飛抱來壇衛河泥漿。
陳太初舀了勺新磨的水泥粉撒進去,木棍攪動時漿水漸成青灰色。
親兵抬來半截遼軍鐵甲,他將泥漿糊在甲片裂縫處:"擱陰涼地,數三百息。"
王鐵柱蹲在窯口扒拉炭灰:"上回摻糖渣燒的熟料脆得很,這趟俺按您吩咐添了硫磺..."話音未落,西北角傳來驚呼。
眾人扭頭看去,陰幹處的水泥竟已凝成硬殼,新來的小匠抄起鐵錘猛砸,錘柄震斷而補甲處隻崩出個白點。
"成了!"嶽飛指節叩擊甲片,清越如鍾。陳太初卻蹙眉蘸了點碎末舔嚐:"鹹澀帶腥,定是河泥鹽分太重。今夜帶人去白河灘挖岩粉,要青灰色帶螺殼紋的..."
暮色染紅磨盤時,新料出窯。陳太初將水泥漿抹在箭垛缺口,半炷香後抬腳狠踹。夯土簌簌脫落,水泥補丁卻紋絲不動。
王鐵柱突然抄起長矛突刺,槍尖在水泥麵擦出火星。
陳太初在大名府為新軍的組建與備戰忙得不可開交,而京城之中,局勢卻詭譎得如同冬日裏的陰霾,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知情者的心頭。
王奎王大郎,這個外邊憨厚,但眼神裏透漏著一點狡黠,此刻正蹲在王家糖坊那艘不起眼的烏篷船裏。
他的指尖下意識地搓著從船板縫裏滲出的糖渣,目光卻緊緊盯著漕幫漢子們往艙底塞著來自遼東的海鹽。
每一袋鹽下壓著的,是三封火漆密封的信件,這些信將隨著雪魄糖的貨物一同運往大名府,承載著至關重要的情報。
“陳大人要的遼東風物誌。”王奎一邊說著,一邊往領頭的疤臉漢子袖口塞了一錠糖塊,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跟往年一樣,要是遇到官船查驗,就說這是醃梅子用的粗鹽。”
就在這時,船身毫無預兆地晃了一下。
童貫的幹兒子童祿猛地掀開簾子鑽了進來,他那身蟒紋靴踩在船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是死神的腳步聲。“王掌櫃好興致,臘月裏還跑船?”童祿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戲謔。
“給陳副都監送年禮呢。”王奎心中一驚,但臉上依舊保持著鎮定,趕忙掀開糖罐,露出底下金燦燦的蜜漬枇杷,賠著笑臉說道,“童大人要不要嚐嚐新醃的遼東野果?”
童祿冷哼一聲,伸手舀了一勺果脯,放入口中咀嚼起來,卻突然噎住了,一顆果核卡在喉頭,憋得他滿麵通紅,如同熟透的番茄。
時光悄然流轉,臘月廿九,大名府軍器坊的地窖中,氣氛凝重得如同實質。
嶽飛小心翼翼地用糖水化開密信,王奎那熟悉的蠅頭小楷逐漸在羊皮紙上浮現:“金使攜國書抵京,索要雪魄糖十萬、火藥匠百人。童貫已應,擬以‘修繕艮嶽’之名征調各地存糖。”
陳太初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他將信紙湊近燭火,焦糖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同時顯露出隱藏在其中的血字暗文——這是用糖坊老法寫下的密語:“漕幫探得金船臘月十六泊登州,船上鐵器超朝廷限額三倍。”
“童貫這是要借刀殺人。”陳太初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他蘸著糖漿,在桌上繪出幽燕地區的地圖,眼中閃爍著憂慮與憤怒,“金人滅遼之後,必定會揮師南下……”
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鷓鴣急促的鳴叫聲。
親兵匆匆捧進一個凍得硬邦邦的糖人,說道:“漕幫剛到的遼東貨,說是給大人解悶的。”
陳太初眉頭微皺,接過糖人,輕輕掰碎。
隻見裏頭掉出半枚遼國狼頭符——這正是王奎上次信裏提到的金軍信物。
糖塊上刻著契丹小字:“正月十五,燕京缺糖。
陳太初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說了那麽多,做了那麽多,還是沒有擋住曆史的車轍。
“這個老閹貨,就是個沒卵子的種,想做異姓王,還偏偏沒膽量,歪門邪道的東西,一條道走到黑!”陳太初對於童貫再次聯金滅遼聯盟自言自語道。
在大名府軍器坊的正堂,氣氛熱烈而緊張。
陳太初手持糖勺,輕輕敲了敲麵前的青瓷碗,清脆的聲響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今日請諸位來分蜜——”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沉穩。
王鐵柱的目光緊緊盯著案上不停跳動的算盤珠子,聽著軍需官高聲唱賬:“正月糖酒淨利八千貫,按契分作五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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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得二千四百貫,廂軍將士二千四百貫,府衙八百貫,匠戶八百貫,餘下一千六百貫入軍器坊公賬……”
“慢著!”漕幫把頭趙疤眼猛地一拍桌子,大聲質問道,“咱兄弟運貨趟河,風裏來雨裏去,怎麽不見有分潤?”
陳太初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他不緊不慢地推過一碟糖霜,說道:“趙把頭細看運單,每船抽取五十斤糖的腳錢,早已經折算進漕幫的月例裏了。”
說著,他用指尖蘸了蘸糖,在案上畫了個圈,繼續說道,“下月起開通西夏商路,糖車要配備雙馬護衛——這鏢銀嘛,就從將士分紅裏另支一份。”
此言一出,滿堂轟然叫好。
幾個廂軍都頭當場賭咒發誓,要親自押車,仿佛這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
他們深知,這不僅意味著額外的收入,更是陳太初對他們的信任。
城西新開的“燕趙糖坊”在夜裏宛如一座不夜城,燈火通明。
前院熬糖的甜霧彌漫開來,仿佛一層輕紗,巧妙地遮住了後院鍛鐵時迸濺的火光。
柳師傅正揮舞著大錘,用力地鍛打著鐵器,腰間還別著那把量糖水的銀尺,這一幕看似奇特,卻也展現出了糖坊與鐵匠鋪奇妙的融合。
“瞧瞧這手弩扳機!”柳師傅興奮地舉起剛淬火完成的機括,眼中滿是自豪,“用熬糖的菊花炭煆燒,比尋常精鐵的韌性還要強上三分!”
就在這時,廂軍押送糖車的隊伍恰好從門前經過。
什長李二狗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酒香,忍不住摸進了院子。
“柳爺,給兄弟們留幾壇玉冰燒唄?遼商就認這口……”他滿臉堆笑地說道。
“一壇酒換十支箭鏃。”柳師傅晃了晃手中的酒提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陳大人定的規矩,軍用平價供應,私買得加三成利錢。”
李二狗咬了咬牙,掏出剛領的分紅串錢,說道:“要五壇!明兒運糖去雄州,正好跟遼人換皮子!”
在他看來,這玉冰燒可是難得的好東西,既能換來實惠的貨物,又能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何樂而不為。
陳太初,利用職務之便,將糖酒生意做的很不錯,開德府的工坊就是給朝廷供著,大名府這邊,大名府有糖坊,每月也有產出不少,所以軍器坊這邊的糖酒生意基本上被陳太初得廂軍給包圓了。
糖球的買賣,也被漕幫給包圓了,現在天南海北都是水果糖球,一個大子兒五個糖球,那些漕運漢子的家屬一月也能賣上幾百蚊錢。
最掙錢的當屬“玉冰燒”,酒水是暴利啊,這個從古至今都是存在的,一個玉冰燒,做成係列酒,玉冰燒陳釀,玉冰燒5年陳,玉冰燒果味酒等等,從高端到低端,從原料甘蔗,到甘蔗渣,再到糖渣,被陳太初給運用到極致。
宋朝人哪見過這麽花式的營銷方式,自然每款酒都是大賣。
一、瓊霄玉液高端係列)
形製:青瓷梅瓶配鎏金銀絲囊,瓶身繪《千裏江山圖》殘卷,塞口用遼東貂絨浸蜂蠟密封。
酒體:取太行山巔初雪化水,混入窖藏五年的甘蔗酒基,添南海龍涎香、長白山參須秘釀。
飲法:以豫章窯冰裂紋盞淺酌,佐以昆侖紫玉冰鎮。
市易:
歲貢禦酒三千壇,專供延福宮宴飲
汴京七十二正店限量發售,礬樓曾拍出百貫一壇的天價
蘇杭豪紳訂製"生辰綱"特供版,壇底嵌金葉刻名
利市:
成本二十貫,官定售價八十貫,榷場黑市溢價至二百貫
年利約二十五萬貫,占玉冰燒總利三成
二、塞上孤煙中端係列)
形製:白瓷扁壺飾契丹狼頭紋,壺嘴鑄成鷹喙狀,配駝皮酒囊刻西夏黨項文。
酒體:基酒摻三成黃河濁水,添隴西花椒、漠北沙棘,入口灼喉如吞火炭。
飲法:遼人慣用犀角杯豪飲,西夏貴族喜混馬奶調飲。
市易:
雄州榷場以"大宋軍釀"名號限量放貨,遼商需用戰馬兌換酒引
西夏黑水城設地下酒市,一壇酒換兩張上等弓弦
金國密使暗購作犒軍之用,酒壇夾層藏大宋邊境布防圖
利市:
成本五貫,榷場官價三十貫,走私價達百貫
年利逾四十萬貫,占玉冰燒總利四成五
三、竹露清歡果味係列)
形製:琉璃海棠瓶描金邊,塞口懸絲絛係玉牌,分"桃夭梅隱荔丹杏雨"四色。
酒體:基酒浸漬嶺南鮮果,汴京樊樓花魁秘傳"七蒸七露"法提香,尾調留桂花蜜韻。
飲法:配冰裂紋琉璃盞,李師師曾創"三步飲法"——嗅香、含冰、吞火。
市易:
專供東京七十二青樓,礬樓獨家發售"李師師手釀"簽名版
後宮命婦以妝奩匣偷運,劉貴妃寢殿暗藏酒窖
應天府書院儒生仿製"杏雨酒",被學正斥為"酥骨蝕誌"
利市:
成本十五貫,售價六十貫,黑市炒至三百貫
年利約十五萬貫,占玉冰燒總利一成七
連帶收益:青樓特供酒具、冰鑒、果脯等年利五萬貫
四、柴門醉月低端係列)
形製:粗陶壇纏草繩,壇蓋壓王家糖坊紅印,兌水可退壇返三文錢。
酒體:糖渣酒,添薑片茱萸驅寒,老匠稱作"三刀倒"——入口一刀、入喉一刀、入腹一刀。
飲法:碼頭力夫慣對壇吹,寒冬以鐵鍋煮酒配鹽豆。
市易:
漕幫包銷沿河酒鋪,五十文一壇管醉
邊軍特供"壯行酒",出征前砸壇祭旗
私釀者眾,大名府獄中三成囚徒因仿製此酒獲罪
利市:
成本二十文,售價五十文,年銷百萬壇
年利約三萬貫,占玉冰燒總利三厘
隱形收益:籠絡民心、監控私釀、培養飲酒習慣
陳太初在大名府釀造低端的玉冰燒,除了供應周邊地區,基本上都是以中端酒賣給契丹人,而本來的中端酒賣高端的價格。
所以陳太初這支廂軍,這大半年來軍餉雖然沒見著,但是夥食跟上了,利錢也很應時發放。
當然光富不行,嶽飛將這群殘兵也給訓練的像模像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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