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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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州知府梁子美,望著廂軍押解到府衙的劫匪,心中猛地一緊,臉色瞬間變得極不自然。
他深知,這些被擒獲的劫匪一旦供出背後指使,自己的事情恐怕再也瞞不住了。
慌亂之中,他趕忙提筆給蔡京寫信,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匆匆寫就,差人快馬加鞭送出,心中一邊戰戰兢兢地等待著消息,一邊又心存僥幸,希望事情還有轉機。
另一邊,陳太初率領大軍勢如破竹,成功擊潰了賈進的先頭部隊。
野狐嶺的晨霧泛著鐵鏽味,陳太初俯身拾起一枚箭簇——生鐵粗鍛的箭頭上沾著糖渣,這是滄州流民自製的毒箭。
昨夜伏擊戰的血跡未幹,被俘的三個漢子五花大綁跪在戰車旁:領頭的是原滄州鐵匠李二柱,左臉刺著"賊配軍"金印;
瘦高個趙小五曾是縣衙稅吏,因揭發梁子美貪墨被構陷;
王三郎最年輕,爹娘餓死後劈了祠堂供桌當柴燒,為了最後一點餘溫,可以說用盡所有能用的,來活著了!。
"箭法不錯。"陳太初拋過糖磚,"用觀音土混鐵砂製毒,這法子該是李稅吏的手筆?"
趙小五啐出口中血沫:"狗官梁子美搶了賑災糧,倒逼我們吃觀音土!"
按照宋朝一貫的處理辦法,這些匪軍頭領理應被押送到京城,交由朝廷法辦,而陳太初則可借此機會為自己請功。
然而,陳太初卻深知這些農民起義的根源。
連年的災荒,使得百姓們顆粒無收,為了生存,他們才不得不鋌而走險。
與其說他們是在造反,不如說他們隻是一群餓極了,想要為自己和家人爭取一線生機的可憐人。陳太初內心深處對他們充滿了理解與同情。
從老祖宗茹毛飲血開始,吃飽飯都是人從生下來所具備的本能。
別人不應該,也不可以剝奪別人吃飯的權利,即使這個人是皇帝。
既然享受著別人的供奉,就要提別人守護好吃飯的飯碗,如果隻是一味地索取,那就是滅亡的開始。
陳太初決定不將這些頭領押送京城。
他命人將王三郎、趙小五和李二柱帶到自己麵前,看著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中滿是警惕與恐懼,陳太初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他緩緩說道:“你們可知,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三人低頭不語,隻是緊緊咬著嘴唇。
陳太初抖開染血的《滄州賦稅冊》,冊頁間夾著梁子美與劉氏糧行的契書:"去歲滄州實收糧三十萬石,梁知府卻報災荒免賦——實際五十萬石糧都進了劉家地窖!"
李二柱獨臂顫抖:"可...可俺們劫的官倉都是空的!"
"因為真凶早把糧換成了麩糠!"陳太初劈開糖車暗格,黴變的麩糠上烙著"劉記"徽記,"你們劫的所謂"官糧",全是梁子美用陳年麩糠偽裝的!"
趙小五突然掙裂麻繩:"放屁!上月俺親手砍了劉家護院頭子,從他懷裏搜出梁知府的密信!"
"那護院是梁子美滅口的棄子。"陳太初甩出真正密信,"看看這筆跡——劉老太爺模仿賈進字跡,雇刀客劫糧再栽贓給你們!"
李二柱盯著密信上熟悉的縣衙暗記,突然癲狂大笑:"好個梁子美!拿我們當幌子,自己吞了五十萬石糧!"
"所以你們更該活下來。"陳太初幽幽的說道。
“大人,我們也不想啊!” 王三郎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眼中含淚,“家裏老的餓死了小的也快了,實在是走投無路啊!”
陳太初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你們的難處。但如今,你們有了一個機會。
我可以給你們一條出路,也可以給賈進和他的兄弟們一條出路。”
三人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卻又有些不敢相信。陳太初繼續說道:“你們回去告訴賈進,如果他能率眾投降,我會向朝廷請旨詔安。
隻要願意合作,從今往後,你們依然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有田可種,有飯可吃。”
趙小五猶豫了一下,說道:“大人,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陳太初目光堅定地看著他們,說道:“就憑我陳太初能在短短幾年中可以聚集這麽多財富,憑著跟著我的人,都可以吃飽飯,穿暖衣。”
“再加上你們已經敗了,我現在開拔去跟賈進正麵交鋒,你覺得賈進有多少勝的可能?如果我不想麻煩,直接把你們押送東京,你覺得是不是對我更有利?”
嶽飛在旁邊看著自家大人,感覺越來越看不懂了!
嶽飛現在十五六歲的年紀,雖然人高馬大的,但是心智還沒有成熟,再加上周侗對他的悉心教導,武藝可所謂精進飛快,就在跟著陳太初出來時,京城中的進軍教頭,很少在武藝上能的過嶽飛。
陳太初現在培養嶽飛,更是在無事不可的潛移默化嶽飛。
嶽飛心想“大人這招詔安,確實可以瓦解起義軍的心理防線,但是平叛不是越快越好麽?為什麽跟這些叛賊說這麽多!”
他不知道的是,陳太初在內心深處對於皇帝是不認可的,對於君權神授也是不認可的,所以對於這些農民起義的人來說,最好的方式,是給他們另外一種希望,而不是打擊,對於同胞,隻要不是冥頑不靈之輩,都應該給予一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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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柱思索片刻,說道:“大人,我們願意試試。但賈進他……”
陳太初微微一笑,說道:“你們隻需將我的話帶到,至於賈進如何選擇,那便看他自己了。
但我相信,他也不想讓兄弟們一直過著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更不想讓更多的百姓因為他們而受苦。”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終於下定決心,說道:“好,大人,我們願意帶話給賈進。”
陳太初看著他們,說道:“去吧,希望你們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當夜,王三郎、趙小五和李二柱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野狐嶺彌漫的水霧之中,仿佛融入了這黑暗的夜色。
嶽飛站在陳太初身旁,神色凝重,他輕輕撫摸著手中火龍箭閃爍的寒芒,忍不住開口問道:“大人,您真的相信這些亡命之徒會如實傳達您的話,並且勸服賈進投降?”
陳太初手中把玩著佩刀,眼神平靜而堅定,緩緩說道:“這些人雖落草為寇,但都是被生活所迫,比起那心懷鬼胎的梁子美,他們反而更加幹淨純粹。
至少,他們的目的隻是為了生存。” 說罷,他提高音量,傳令道:“傳令流民兵埋鍋做飯 —— 大軍休整一日,但務必注意警戒,不可懈怠。”
就在此時,遠處山坳忽然燃起一片火光,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眼,緊接著,隱約傳來張鐵牛憤怒的咆哮聲:“賈大哥!咱們被梁子美那狗賊當猴耍了!”
景州城外,一處隱秘的山坳中,賈進正帶領著主力部隊在此休整。
這支隊伍約莫兩萬人,其中真正具備較強戰鬥力的,主要集中在那三千騎兵身上。
而其餘的,大多是手無寸鐵的農民,他們手中持著棍棒,甚至連鋤頭都被當作武器。
在這亂世之中,百姓們隻求有口飯吃,誰能給予生存的希望,似乎就能輕易號令他們。
李二柱、趙小五和王三郎匆匆趕回營地後,立刻找到了賈進,將與陳太初接觸的詳細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他們悲憤地講述著,本以為搶的是糧倉,卻發現裏麵的糧食早被當地府尹賣給了大戶,他們隻搶到一些發黴的麩糠,還要替那些貪官汙吏頂罪。
隨後,又轉達了陳太初開出的條件。
賈進聽聞後,眉頭緊鎖,一開始對於投降之事極為抵觸,他在這亂世中摸爬滾打,早已習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對朝廷也充滿了不信任。
然而,看著手下眾多兄弟疲憊不堪,又考慮到長遠的出路,他最終還是決定派人先與陳太初談判。
雙方在約定地點會麵,談判過程卻並不順利。
賈進獅子大開口,竟索要節度使的官銜。
這一要求,莫說朝廷絕不會答應,就連陳太初也覺得荒謬至極。
陳太初深知,若輕易答應如此過分的條件,不僅無法真正解決問題,還可能引發更多後患。
談判就此破裂,雙方再次陷入敵對狀態。
陳太初果斷下令開拔圍剿,賈進倉促應戰,終究不是陳太初訓練有素的軍隊的對手,再次戰敗。
這一戰,賈進的隊伍被衝散,一部分流民被陳太初的軍隊俘虜。
陳太初看著這些衣衫襤褸、眼神迷茫的流民,心中滿是憐憫,他對俘虜們說道:“你們若想留下,我可以給你們飯吃,讓你們有個安身之所;
“若想走,也可以,但得等這場戰爭徹底結束之後。”
“我不想再看到你們流離失所,被迫走上絕路。”
賈進不甘心就此失敗,很快又派人前來,提出新的條件。
陳太初麵色嚴肅,回應道:“隻有放下武器,我才會向朝廷請旨,為你們爭取封官的機會。
但不要癡心妄想,提出不切實際的要求。如今,這是你們唯一的出路,望你們三思。”
賈進在營帳中來回踱步,心中天人交戰。
他深知自己如今的處境艱難,繼續與陳太初對抗,勝算渺茫,但要放下手中的勢力投降,又實在心有不甘。
就在他苦苦思索,難以抉擇之時,陳太初這邊收到了漕幫傳來的線報。
“大人,據漕幫眼線來報,梁山泊的王倫,近日與一個叫宋江的人來往密切,多次私下接觸。” 傳令兵單膝跪地,神色恭敬地稟報道。
陳太初聽聞,微微皺眉,梁山泊的勢力一直是他暗中關注的對象,如今王倫與這個宋江頻繁接觸,其中恐怕大有文章。
他略作思忖,當即決定讓漕幫帶信給王倫,隻見他揮筆寫下:“王兄是想做富家翁,還是浪跡天涯!”
短短一句話,敲打威脅之意盡顯。他深知,對於王倫這類人,必須恩威並施,讓其明白自己的立場和實力,不敢輕易妄動。
送走信使後,陳太初再次將目光投向軍事地圖,思考著如何應對賈進以及可能因梁山泊介入而變得更加複雜的局勢。
此時,嶽飛走進營帳,說道:“大人,賈進那邊暫無動靜,不過據探子回報,其內部似乎也產生了分歧,部分人主張接受大人的條件投降,以求安穩度日。”
陳太初微微點頭,說道:“這是個好消息,但不可掉以輕心。
賈進此人,性格多疑且固執,未必會輕易妥協。
我們一方麵要做好再次圍剿的準備,另一方麵,也需派人繼續暗中觀察其動向,若有機會,再嚐試勸降。”
“是,大人。” 嶽飛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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