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柳昭的意識才從混沌中掙紮著浮出。
    她費力地睜開眼，入目是一片朦朧的白霧，看不清所在何處。
    “這是……哪裏？”柳昭撐著身子坐起，渾身的劇痛已消散大半，經脈有種前所未有的通暢感。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肌膚白皙，再不是那具瀕臨潰散的軀殼。
    熟悉的紅色衣袖……
    那張羅盤！
    她猛地想起失去意識前，那道包裹住她的青光，以及意識深處若隱若現的羅盤虛影。
    是羅盤帶她來的這裏？
    “所以……渡憂的身體……”她喃喃自語，指尖撫過心口，那裏沒有熟悉的靈力流轉，卻有種奇異的溫熱感。
    她竟然又回到了上古之時！
    就在這時，白霧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柳昭猛地抬頭，握緊了拳。
    腳步聲漸近，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霧中走出。
    是個男孩，他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眉眼清俊。
    他手裏提著一個竹籃，見了柳昭，腳步頓了頓，隨即快步走上前。
    “主上……你醒了？”少年的聲音清澈，帶著幾分怯生生的關切。
    柳昭望著那張臉，瞳孔驟然收縮，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是他。
    眉眼、鼻梁、唇角……都與記憶深處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莯……莯麟？”柳昭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少年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困惑的神情“主上？怎麽了？”
    霧氣突然消散，露出眼前群山之貌，柳昭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盤坐在群山之巔。
    方才是一片雲霧穿過身軀，阻擋了視野。
    莯麟歪了歪頭，陽光透過薄霧落在他發梢，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那副純粹懵懂的模樣，不覺讓柳昭喉嚨發緊，眼眶瞬間紅了。
    此刻的莯麟沒死……
    真好。
    眼前的少年，鮮活、溫熱，正睜著清澈的眼睛望著她，不是幻覺。
    “莯麟……”柳昭想說什麽，卻發現千言萬語堵在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莯麟見她神色不對，連忙放下竹籃，眼中一喜，是突然問道“是你？！你回來了！”
    聞言，柳昭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不是渡憂!你是奪舍了渡憂的天外高人!”莯麟言語，聲音有些激動。
    柳昭嘴角咧了咧，指尖微微顫抖。
    見柳昭反應，莯麟眼睛一亮，驚喜道“我就知道！我猜對了！”
    柳昭是緩緩開口:“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渡憂……”
    “那天！蒼鴻宗覆滅之後，你消失了！渡憂回來後生了很大的氣，她以為是我用什麽辦法控製了她的身體，讓她短暫失憶了，還做出了超出她意誌的事情……我為此挨了一頓罰……”莯麟越說越委屈，一雙大眼睛裏泛起水光，“所以我就猜肯定是有人短暫奪舍了渡憂！但我可沒有告訴她！”
    莯麟頓了頓又是開口:“當然……還有那天蒼鴻宗覆滅時，你最後看我的眼神……跟渡憂是不一樣的，渡憂可不會露出那樣的悲憫……”
    柳昭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澀又溫熱。
    她從沒想過，那時的自己，一個下意識的眼神，竟被這少年記在了心裏。
    “所以！世外高人！你是來拯救這世間的嗎？”莯麟眼睛亮閃閃。
    柳昭看向少年清澈的眼睛，喉嚨裏的哽咽。
    “謝謝你，莯麟……”好一會兒，柳昭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莯麟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麽說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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