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十安猩紅的眼眶，墨笙染鼻尖一酸，她踮起腳尖，輕輕擦去了他眼角的淚，“別哭。”
    她拉著顧十安坐了下來，顧十安將她拉進懷裏，“阿染，我很想你。”
    在被疼痛折磨的日日夜夜裏，他都是靠著對墨笙染的想念撐著活到現在。
    “我也是。”墨笙染靠在他懷裏，聲音低軟。
    頓了頓，墨笙染抬起頭，她看著顧十安的眼睛，“你一定要出去，離開季城，回去九州帝國，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好嗎？”
    “可是阿染，沒有你，我要怎麽活下去？”顧十安眼眸微濕，聲音顫抖。
    “那就替我活下去，好嗎顧十安？”墨笙染笑著看他，眼淚從眼角滑落。
    “那白笙寒呢？他把季阿姨的異能都拿走了，她怎麽辦？”顧十安擦去墨笙染臉頰上的眼淚，動作輕柔。
    “或許，她與我一樣，我們都沒有活路的。”墨笙染看了看頭頂照下來的光源，神情悲戚。
    顧十安搖頭，眼神有些無措，“阿染，我不配這樣被拯救。”
    他不想白笙寒為了救他去和季淩澈做交易。
    “顧十安，還記得我在暗蘿時跟你說過的嗎？人這一生，總是要放棄很多東西。”墨笙染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語氣平靜，“那時你問我，也包括你嗎？”
    頓了頓，墨笙染繼續說：“我那時放棄過你一次，這次，我不想放棄你了。”
    “阿染，我想跟你在一起，沒了你我活不了的。”顧十安哭得越發凶狠。
    墨笙染也跟著哭，她吸了吸鼻子，哽咽著出聲：“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做救世主，我可以阻止溫嘉衍和季淩澈的計劃去拯救世界，可是在梅山，我一次一次地屈服，一次一次地被踩在汙泥裏，我突然發現我根本沒有那麽神聖，我也發現自己拯救不了這個世界，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阿染……”顧十安發了狠地抱緊墨笙染，好像要把他融進自己的骨血裏。
    墨笙染依偎在懷裏，眼淚滑落，“你放心，白笙寒不會做傻事，你隻要配合她就好了。”
    白笙寒沒有人性沒有道德，世間任何規則都不能約束她，她擁有等級最高的異能，但她不是傻子，至少她的智商不會比墨笙染低。
    又有腦子又有武力值，她不是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最後的最後，兩人雖萬分不舍，但也確實該道別了。
    “阿染，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顧十安吻了吻墨笙染的唇角，眼睛裏滿是不舍。
    墨笙染回吻他，“我也好愛好愛你。”
    這一瞬間，顧十安突然想到他曾看過父母離世前的黑匣子裏的視頻，飛機失事的前十分鍾，他的父母也是這樣，靜靜地坐著告別，無力、遺憾、不舍和憤恨各種情緒交錯在一起，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這張網如同鋒利的分割線，將他和墨笙染分隔開。
    他生，而她死。
    ……
    顧十安再次睜開眼，看見了旁邊的白笙寒，他的手臂還被白笙寒拽著。
    見他蘇醒，白笙寒鬆開他，她活動了一下手腕，指了指桌子上的飯盒，“去吃點東西吧。”
    顧十安坐著恍惚了許久，他才站起身，坐在桌前，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一口一口地吃著飯，神情麻木而痛苦。
    白笙寒皺了皺眉，她閉上眼，壓下身體裏的不適。
    季淩澈給的藥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吃完就很難受，胃裏翻江倒海但又吐不出來，喉嚨裏如同刀片淩遲一般痛得要死。
    夜幕降臨時，季淩澈拎著一個小藥箱走了進來。
    “感覺怎麽樣？”季淩澈瞥了一眼白笙寒的臉色，問道。
    “不怎麽樣。”白笙寒痛得吸了一口涼氣，她一雙紅眸看向季淩澈，“你動作快點。”
    顧十安還坐在桌子前麵，一語不發，眼神空洞麻木。
    季淩澈走到顧十安身後，他手心聚起藍紫色的閃電，手在顧十安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到了四肢。
    很快白笙寒就看見顧十安手臂的血管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跑，體型越來越大，速度卻越來越快。
    終於，顧十安手背上的血管突然爆開，一隻藍紫色的蠱蟲掉落在了地上。
    白笙寒眼眶裏紅氣升騰一瞬，蠱蟲就爆體而亡。
    季淩澈拿出紗布，給顧十安纏了一圈止住了血，他涼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四分五裂的蠱蟲，又看到還在牆邊靠坐著的白笙寒，“言行蠱已解，你答應我的事，別忘了。”
    白笙寒聚起紅氣在顧十安身上掃了一圈，確認已經清理好之後才點了點頭。
    季淩澈收起藥箱，“撐不過去的話，可以來找我。”
    “滾。”回應他的隻有白笙寒冷冷的一個字。
    季淩澈冷笑了一聲就離開了。
    “你是不是答應幫他去拿回心髒？”顧十安低垂著頭，低聲問她。
    白笙寒皺著眉，聲音隱忍又克製：“是。”
    “那是季阿姨的心髒，沒了那顆心髒，無垢會毀於一旦，島上所有的人都會死。”顧十安抬眸，眼神木木地看著她，空洞又絕望。
    墨笙染死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
    “這跟你沒關係。”白笙寒嘴角溢出血絲，她呼吸一滯，皺著眉，隨即吐出一大口鮮血。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鮮血不斷從口腔和鼻腔裏溢出來。
    好痛，好像全身骨肉被人暴力碾碎一般痛。
    “他喂你吃了什麽？解藥呢？我去找他拿。”顧十安起身過來，給白笙寒擦了擦嘴角，又扶著她坐好。
    “別去。”
    白笙寒伸手拉住顧十安的胳膊，她咬了咬後槽牙，“不是什麽毒藥，死不了的。”
    “你這麽做又是何苦。”顧十安靠著牆，眼角有眼淚滑落。
    白笙寒沉默，沒有回答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從前墨笙染在時，她沒有身體的主導權，一舉一動都是由著墨笙染，如今自己突然能自由控製身體了，她卻覺得十分惘然，不知道該幹什麽，也不知道為誰而活。
    她目前似乎也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完成墨笙染的遺願，救出顧十安。
    除了這個，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該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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