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洪承疇計除王左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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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左掛已經當大明守備快半年了。投降時,他將七百能征善戰的老兵都貢獻給了杜文煥,換了一個四百兵額的守備,而且還不是鎮守邊堡的那種。
    天天呆在榆林城裏麵,被各個文官驅使來驅使去,這四百兵也是後麵苗美敗了以後,王左掛收的農民軍降兵,在軍營裏麵和他一樣不受信任。
    "守備,這日子沒法過了!"一個把總推開破舊的軍帳門簾,帶進一股熱風,"兄弟們已經三個月沒領到一粒米了,昨天甚至都喝的樹皮湯了,再這樣下去,咱們都得餓死啊。
    王左掛抬起頭,那張方臉上刻滿了疲憊與無奈,他放下手中那把跟了他很久的腰刀。
    "老六,坐下說。"王左掛指了指帳內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木凳,"我今早又派人去榆林衛催餉了。"
    老六沒有坐,他焦躁地在狹小的軍帳內來回踱步,皮靴踩在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催?大哥,咱們都催了半年了!那些狗官哪次不是敷衍了事?說什麽朝廷困難,說什麽流寇未平...呸!"他狠狠啐了一口,"我看他們就是存心要餓死咱們這些降賊!"
    王左掛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知道老六說得沒錯,自從半年前接受招安,被授予守備之職後,朝廷許諾的餉銀就從未發放過,也就給他們發點糧米讓這些人餓不死,可是這種日子也就持續了三個月,到現在已經三個月沒有發過了。
    起初還能靠他自己的積蓄勉強支應,可隨著陝西大旱持續,糧價騰貴,他帶來的這點積蓄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哪朝哪代朝廷官兵要靠軍官掏錢自己養兵?說到底還是沒把他們這些降人當回事。
    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王左掛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出軍帳。
    營地中央,幾個軍士正圍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婦人,她懷裏抱著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孩子雙眼緊閉,臉色青紫。
    "怎麽回事?"王左掛厲聲問道。
    一個軍士轉過身,眼睛裏滿是絕望:"守備,這老太的小兒子餓死了最近斷糧了,弟兄們都吃的是樹皮草根混點麵粉。"
    王左掛感到一陣眩暈,這已經是這些天第三個了,他走到老婦人身邊蹲下,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老婦人抬起渾濁的淚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的心。
    "掌盤子,您不是說跟著您歸順朝廷就有活路嗎?"老婦人聲音嘶啞,"我男人大兒子跟著您造反死了,現在這小娃也沒了。這就是您說的活路?"
    營地裏的軍士們漸漸圍攏過來,每一雙眼睛裏都燃燒著憤怒和質疑,他不得不立即想辦法解決問題了,這些人雖然是以前舊部但也不會一直無限製容忍他。
    回到軍帳,王左掛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碗跳了起來,"備馬!"他對老六吼道,"陝西巡按禦史最近就在延綏,我親自去榆林衛衙門找巡按禦史討個說法!"
    榆林衛巡撫衙門的朱漆大門上的銅釘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門前的石獅張牙舞爪,仿佛在嘲笑他這個投降官軍的流寇掌盤子。
    洪承疇今天不在,王左掛向門房通報說想見按院李大人。
    "王守備,巡按大人正在會客,您且稍候,"門房斜眼打量著王左掛,語氣中滿是不屑。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當夕陽西斜時,王左掛終於被引入了後院,陝西巡按禦史李應期正品著茶練書法,見他進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按院大人,"王左掛強壓怒火,抱拳行禮,"標下此次前來,是為麾下軍士請餉,我們當官軍到現在半年未發分文沒錢也就算了,連續三月沒有發糧米軍中已有餓死者。"
    "哎呀,王守備啊,"李應期這才放下毛筆,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困難,流寇四起,糧餉都要優先供給前線將士。你們既然已經歸順,就該體諒朝廷難處嘛。"
    王左掛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按院大人,我的軍士也是朝廷官兵,為何待遇差別如此之大。"
    "王守備!"李應期突然變了臉色,"注意你的身份!你一個降將,朝廷不追究你從賊之罪已是天恩浩蕩,還敢在此聒噪?實話告訴你,若不是楊製軍有令招撫,誰願意收留你們這些反複無常的流寇?"
    王左掛渾身發抖,不是害怕,而是憤怒。他終於明白了,在這些官老爺眼裏,他們永遠都是"降賊",永遠都沒辦法在他們眼裏得到正眼相看。
    回營的路上,王左掛一言不發。夜幕降臨,荒野中隻有馬蹄聲單調地回響。經過一處山坡時,他勒住馬,遠眺黑暗中零星的火光。那是榆林城外張舉人的莊園,據說張舉人有個大官姻親,家中糧倉堆滿了糧食和銀子。
    一個危險的念頭在王左掛心中萌生。
    三天後的深夜,一隊蒙麵穿著黑衣的人悄無聲息地摸進了張氏莊園。王左掛親自帶隊,他選了二十個最忠心的老部下。所有人都蒙著麵,隻露出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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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住,隻取糧餉,不得傷人。"王左掛低聲囑咐,"得手後立刻撤回,絕不能暴露身份。"
    老六點點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自從決定幹這一票,軍士們的士氣反而高漲起來。重操舊業的感覺真好啊。
    行動出奇地順利。榆林衛附近不可能有流寇前來,莊園的護院根本沒想到會有官兵來打劫。不到半個時辰,王左掛的人就控製住了局麵。糧倉裏堆滿的糧食讓他們瞠目結舌,足夠營裏那四百弟兄吃上好久還吃不完。
    "大哥,你看!"老六興奮地打開一個箱子,裏麵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王左掛卻高興不起來,看著被捆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張家人,他感到一陣惡心。
    憑什麽這些人能飽食終日?自己當老百姓時吃不飽,當賊後天天被追亡逐北,當官軍後還吃不飽,為什麽自己的命這麽慘?
    在這個思想影響下,王左掛惡向膽邊生,也忘了剛才說的不準傷人,命令自己的這些親信將張家全家滅口,然後一把火燒了莊園。
    麾下這些親信本來就是積年老賊,幹這行輕車熟路,早先不知道破過多少地主莊園,臨走之前還釋放了壓抑許久的仇恨,將這些丫鬟還有張家的小姐都奸淫了。
    王左掛則在一旁對著張舉人屍首砍了一刀又一刀,發泄這幾個月來不滿的怨氣。
    手下以為莊園裏麵所有人都死了,就將蒙麵取了下來,一個軍士在搬運糧食時被躲在閣樓上一個張家的丫鬟認了出來,那軍士曾在兩月前給張家做過短工。
    在王左掛走後一段時間,她來到榆林衛想找到當官告知此事,這件大事被一層層報上了巡撫那裏。
    正好洪承疇此時巡視鎮兵回來,聽聞此事後大怒,嘴裏說道:"楊製軍都招撫了些什麽人,歸順官軍後還如此行為。"隨即對手下說道:"請李按院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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